如今這些人已經死了過半了。
沈辭秋頷首,抽出了傘中劍,在抬步進入屋子以前,把謝翎放回了桃源春居圖中。
春居圖就乖乖飄在他身邊,跟著進去。
孔清沒有進屋,屋內在沈辭秋進去後也沒什麼特別大的動靜,刀刃破開皮肉的聲音甚至不重,片刻後,沈辭秋就出來了。
新鮮的血腥味飄了出來,屋內已經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沈辭秋並沒有跟裡面的人廢話。
他收起了幹幹淨淨滴血不染的劍,玉白的手指上什麼都沒沾,但仍然用清潔術的靈光抹過,才把謝翎又從春居圖裡捧了出來。
孔清欲言又止。
他就在門口,若是沈辭秋不想讓謝翎踏足血腥地,其實把謝翎遞給他就行,反正只花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根本不用費工夫把桃源春居圖拿出來。
沈辭秋能和他一起行事,孔清如今也已算他心腹,可再信任,沈辭秋也不願把謝翎交給別人,哪怕只有一時半刻。
老實說,孔清覺得這對沈辭秋自己來說不是好事,他有點擔心。
沈辭秋自己都沒意識到,這些看似尋常的行為裡,隱隱透著讓人心驚的瘋勁兒。
也正因為沈辭秋沒意識到,孔清不能直接挑破,否則撕開傷口,但能給沈辭秋療傷的人還沒回來,那不是讓沈辭秋陷入更深的痛苦裡嗎?
他只能盡力幫幫沈辭秋。
孔清他們這些心腹,被謝翎打過招呼,知道他有天會涅槃,雖然也會擔心,可到底沒有親眼看到謝翎涅槃時的模樣,只見過如今這只還算健康的小鳳凰,與沈辭秋看到的不同,心境自然也不同。
沈辭秋剛從連斷山出來時,被大雨濕透了全身,烏黑的發貼在慘白的脖頸邊,光讓人瞧著,就覺得孤寂難言,他是那麼孑然伶仃,好像在一場雨中失去了所有。
唯有松開手掌時,才讓人看到了其中被他護得很好的小鳳凰,也讓沈辭秋看著有了絲活著的人氣。
孔清看著沈辭秋肩上的鳥兒,心裡也替他倆發苦。
“宗主,”孔清只能道,“我如今又得了些好話本,此番正好送你,若平時得空,我可煮茶相待,無論是關於話本,還是其餘閑話,宗主有什麼想說的,我必然都可洗耳恭聽。”
沈辭秋從前就不是話多的人,如今除了正事,平日裡好像更沉默了。
若是肯說出來,心頭大概還會好一些。
沈辭秋只是淡淡一點頭,他還真開了口,可開口依舊是正事,不是閑話:“蒼藍秘境即將開啟,人選定好了嗎?”
“明日就能擬完呈給你過目。”孔清辦事自然靠譜,“妖皇宮,鼎劍宗和玉仙宗的名單我們也在派人蹲守訊息,目前沒能拿到完整資訊,但據說,玉仙宗這次的人裡,會有慕子晨。”
慕子晨自連斷山脈之後,已經許久不曾出過宗門了,宗門內關於他的傳言不斷,因著被邪修蠱惑這一條,有些曾經與他來往過密的弟子避之不及,疏遠了他,剩些為數不多人相信都是邪修的錯,慕子晨只是被騙,還願與他來往。
據卞雲得到的訊息,玄陽尊召見慕子晨的次數更頻繁了,不分晝夜,其餘弟子雖然無人敢靠近玄陽尊住處,可每次慕子晨離開,都一副去了半條命的模樣,面色慘白,路都走不穩。
有人覺得,因為邪修的事,玄陽尊仍在懲罰慕子晨,反正他一向嚴苛。
但也有膽大的風言風語,敢揣測慕子晨和玄陽尊的關系,比如,其實不是師徒,而是關起門來做了什麼……
反正人的腦子和嘴最管不住,想什麼說什麼的都有。
沈辭秋先前聽到這等訊息,卻覺得有些不對。
他曾經不願細想玄陽尊對慕子晨的態度,因為覺得反正遲早要殺了他倆,他們之間有什麼愛恨糾葛沈辭秋都不關心。
可按照玄陽尊的性子,弟子接觸邪修,給他蒙了羞,他還肯如此召見慕子晨,已然不尋常,難不成先前沈辭秋想錯了……慕子晨身上有什麼玄陽尊需要的東西?
並非情愛之物,而是更重要的東西。
金仙所求的,很可能也是他不為人知的軟肋或者弱點。
沈辭秋聽到孔清這樣說,耳邊的翎羽晃了晃:“好事。”
慕子晨如今名聲盡毀,在玄陽尊手裡又受了大半年的折磨,他一直不下山,沈辭秋還暫時沒有機會,可只要他敢下山入蒼藍秘境——
沒了邪魂,又在金仙也無法立刻到達的秘境,沈辭秋就能送他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