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這不缺靈寶丹藥財大氣粗的宗門源頭究竟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短時間內擴出成千上萬人,竟也養得起,半點不吃力。
那些從烏淵被救出來的人,終於從地獄爬回人間,見識瞭如何才算活著,對雲歸宗主可謂死心塌地。
不少自詡正道的大宗紛紛朝雲歸宗投去拜帖,但雲歸宗一個也沒接。
如此龐大的宗門,宗主卻異常神秘。
據傳,他們宗主鮮少以真面目示人,於人前常戴著面具,有人傳他是個絕世美人,與失蹤的沈辭秋或許不相上下;也有人說他面目可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也沒人知道他的修為,起碼碰到過的,都看不透他的修為氣息。
還說他時常撐著一把傘,那應當就是他的法器,可打傘的模樣,卻很像是在遮一場沒有停歇的雨。
哪怕碧空之上實則豔陽高照。
雲歸宗已經隱有大宗之勢,外界卻無人知道宗主之名,只以宗主相稱。
連斷山天罰過去半年多以後,烏淵中最後一個邪修宗門迎來了他們的陌路。
邪修被釘在大殿之中,口吐鮮血,看著那銀面緋衣的人踏過一地屍骨,慢慢朝他走來。
“不可能……”邪修囁嚅嘴唇,“你能統領真仙,竟然只是個元嬰,你怎麼能只是元嬰……”
那人長身玉立,即便戴著半張面具,露出的下頜也漂亮得驚人,膚白勝雪,朱唇皓齒,其實不難想象他該有一張怎樣豔驚四座的臉。
他走到邪修跟前,慢慢拔出了劍。
動作間,他耳邊赤金的翎羽微晃,愈發襯得他脖頸瓷白纖細。
“可我就是。”他聲如霜雪,清清冷冷。
劍從邪修肩膀拔出的瞬間,寒芒抹過,利索割斷了邪修喉嚨,鮮血四濺,邪修倒在血泊裡,死了個徹底。
緋衣人長劍一甩,將其收入傘柄之中。
他朝外走,緋色的衣袍上有金線交織勾出的繁複花紋,飛鳥逐流雲,身邊還花團錦簇,煞是好看,明明是豔麗的美,可在他身上,又有種說不出的落寞。
緋衣人走到門口,一名真仙徐徐落下,平平靜靜道:“鎮山真仙已死,捉了些舌頭,我不管,你們來。”
緋衣人與他說話時,語調倒沒有那麼冷冷清清,還很敬重:“多謝江籬仙君。”
江籬仙君輕輕嗯了一聲,走之前,似乎想說什麼,慢慢瞧著他,可最後到底什麼都沒說。
出了邪修那烏七八糟的大殿,到了陽光底下,緋衣人才抬手,一幅畫憑空出現,隨即畫卷波動,托出了一隻被靈力裹著的小鳳凰。
小鳳凰睡得沒有知覺,被緋衣人小心捧在手裡,而後放到了肩上,有靈力撐著,他不會掉下來。
只有在幹淨沒有血腥的地方,沈辭秋才捨得把小鳳凰從桃源春居圖帶出來,放在肩頭。
兩個小孩兒踩過邪修宗門內富麗堂皇的金階,來到他身邊,黑衣灰眸的謝魘仰起頭,輕聲道:“辭秋哥哥。”
緋衣人輕撫小鳳凰的羽毛,微微側過頭。
是了,外人不識他真面目,可總有人知道,他就是那名傳聞中失蹤的曾經玉仙宗大弟子,如今雲歸宗的宗主,沈辭秋。
大半年之前,他從雨裡帶回了涅槃重生的謝翎,回到雲歸宗後,將自己關在屋中,三天三夜沒有踏出一步。
他果然可以用謝翎留下的所有東西,沈辭秋知道謝翎好東西多,想從他儲物器裡找點什麼能給謝翎用的丹藥,而神識一探進去,他首先看到的卻是很多零碎的小玩意兒。
最前方,堆著一些漂亮的匣子,裡面散發著絲絲的甜味兒。
拉開一看,不同的匣子和油紙包裡,放著不同模樣的糖。
相同的,只有琥珀色的蜜和甜。
……謝翎刻意放在了他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是謝翎特意留給他的糖。
沈辭秋顫抖著將糖放進嘴裡,明明很甜,可他又落了一回淚。
裝著蜜糖的匣子層層疊疊,圍起來的中間擱了個被甜味浸透的匣子,裡面卻不是糖,是厚厚一大摞信紙和小花箋。
都是謝翎寫給沈辭秋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