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上花與鳥的圖案靜靜映著光,窗外風過雲散,飛舟穩穩駛向連斷山。
他們算著時間,第三天時到了連斷山附近,落地時也不聲張,千年香荼成熟剎那,整片連斷山脈上方氤氳幾日的紫氣大盛,翻騰湧動,天上霞光萬丈,充沛的靈氣讓人光是呼吸一口就心醉神迷。
沈辭秋他們不急著在眾人面前一道入連斷山脈,是因為經歷過爭奪的沈辭秋知道,千年香荼會在整片山脈中逃竄,它不僅會藉著異象掩蓋自身蹤影,處處逃,偶爾還會現個身挑起修士爭端。
直到它逃累了,才會被找到,畢竟香荼自己出不了連斷山。
所以即便沈辭秋親歷過一回,也不敢保證千年香荼會往哪裡逃,畢竟多一個雲歸宗的變數,香荼也有可能轉頭去其他地方。
進山的各個勢力很快都發現了香荼在逃,於是分出隊伍四下找。
沈辭秋他們亦然。
入山脈後,不僅他和謝翎放出了分魂化身,還派出些個人手四散打探,不過他跟謝翎這邊還是帶著大隊人馬。
一探香荼,二探可能會獲得香荼的鼎劍宗修士,只是如此好一陣,香荼跟鼎劍宗的影都沒見著,偶爾聽說哪邊似乎雞飛狗跳有異動,趕過去後也都散了。
謝翎嘆氣:“這樣不行啊,看來我們剩下的人還得再分兩隊。”
人手不能太少,剩下的人由他和沈辭秋各領一隊正好。
沈辭秋出飛舟前就做了偽裝,正是先前去找符文書時的打扮,緋色罩袍裹住白衣,銀色面具,千機劍化作傘。
沈辭秋撐著傘,那緋色與雪白層層疊疊的衣角略過山間草木時,他簡直像極了山中一抹勾人心魄的冶豔精怪,糜豔非常。
而謝翎也換了衣服戴了面具,穿的是一身黑,可與金玉宴上那身衣服又有所不同,畢竟當時的打扮已經在眾人前現過,他怎麼也得換個款式。
廣袖圓領,中衣裡又束著箭袖,金色繡紋,踏步間一雙長腿踩著武靴,有力又招搖,巧妙的綜合了俠士與貴公子的氣息,瀟灑不羈。
而且他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專挑了張黑色半截面具,玄鐵隱寒光,明明與沈辭秋的掐絲銀面大不相同,可他倆站在一塊兒時,那面具好像也成了一對,格外般配。
沈辭秋側臉,瞧著謝翎戴著面具的模樣,點了點頭,他也同意謝翎的看法。
他們此行共也就五十人,除了已經派出去探查的那些個,謝翎將剩下的人分作兩撥,黑鷹和十來個跟著他,白鴆和剩下十來個跟著沈辭秋。
沈辭秋打著傘,轉向南方:“我往南。”
謝翎單腳踩在一塊石頭上眺望:“那我往北。”
“找到了就傳音加訊號,”謝翎收回腿,拍了拍衣擺,“萬事小心,回見。”
沈辭秋點點頭。
傘柄搭在沈辭秋肩頭,他雖撐著傘,大半身子卻在光裡,謝翎覺得他這身打扮格外適合杏花煙雨,或詩意水鄉,雖然沈辭秋出劍殺敵時也美得不像話,不過修士也不能只有打打殺殺嘛。
來連斷山的路上,他從空中剛好瞧見處景色不錯的水鄉,得了千年香荼,回去路上不著急,可以就讓沈辭秋穿著這身打扮,兩人去逛一逛。
閑時漫步,也很好。
沈辭秋剛準備轉身,謝翎又飛速伸手,在他耳墜上一撥。
金色翎羽牽著耳垂晃動,在沈辭秋反應過來前,謝翎腳底抹油,立刻帶著自己那隊人飛速逃了個幹淨。
只有風中傳來他爽朗又清悅的笑音。
沈辭秋:“……”
他握著傘的手緊了緊。
謝翎敢笑著跑,留下的白鴆等下屬可不敢,只能努力繃著臉,一邊心想,兩位感情可真好啊。
少年之間的情愫可真是純粹又熱烈,看得他們這些老光棍突然就有點歆羨起來。
沈辭秋雖緊緊握住了傘,但他耳垂被晃得微癢,方才他其實又想抬手摸摸耳墜,但念在周圍人多,又生生忍住了。
沈辭秋握傘旋身:“走吧。”
頭頂紫氣霞光,瑞氣繚繞,林間與空中時不時飛出些靈力與身影,沈辭秋和謝翎分別領著人,一南一北背對而馳,沒入了山林之中。
若是他們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可惜沒有如果,冥冥之中,有些事大約是註定如此,山林沉默地注視著他們身影分開,只留樹影輕晃,磐石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