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說服她在蜀州定居了,他沒有吩咐季方這麼做,但阿璃威脅了季方,而季方“乖順地”接受威脅,總而言之,派季方出這趟差事是對的。
濃眉微揚,賀關的心情跟著飛揚,他奮筆疾書,而後將寫好的信收進信封裡。
“來人。”
隱在暗處的侍衛現身。“屬下在。”
“去給季方傳話,到棹都後先回一趟王府,文二爺有事交代。”
“是。”
“把這封信送到文二爺手上。”“是。”侍衛接過信後退出書房。
賀關忖度片刻後起身,跟著走了出去。
阿璃正在院子散步,這是陸溱觀交代他的功課——每天得在院子裡走一個時辰,只不過這個時候他應該已經走完了,怎麼還不歇歇?
看著滿面紅光、笑容浮在嘴角的阿璃,賀關明白了,他也收到季方的來信,這小家夥肯
定很高興。
跨步上前,賀關的大掌往兒子後背一拍,說:“頭抬高、背挺直,才像個男人。”
阿璃的好心情被這一掌給瞬間拍沒了,他扯扯唇,反駁道:“像男人又怎樣,有比較厲害嗎?”
“至少不會因為一個小女孩沖過來就被撲倒。”那天若不是他這個爹在場,他的臉不知道要丟到哪裡去了。
阿璃沉著臉,冷冷回道:“那也得有人肯撲啊,再英雄、再男子漢,沒有女人樂意撲,不也白搭。”
還真得意吶,這也能拿出來說嘴?
“下回看仔細,水水往我身上撲時,我是摔跤,還是把她舉高。”賀關故意用帶著嘲諷的目光上下打量兒子。“那是手?”他搖搖頭,滿臉不屑。“我還以為是□面棍。”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自從阿璃身子好起來,他不再處處讓步,他對兒子說話也沒在客氣,所以讓對方氣到跳腳這種情況,截至目前為止他們父子倆是平分秋色。
阿璃氣怒地大喊道:“來人啊、來人啊!”
他氣得頭頂都要冒煙了,不過能夠揚聲大喊的感覺還真暢快。
阿璃喊得實在太大聲,幾個府衛和侍女慌慌張張跑上前。
“屬下在!”
“奴婢在!”
他指著盈袖幾個丫鬟道:“你們去給我準備吃的,越多越好。”他再指指侍衛們道:“你們過來,教我練拳。”
眾人在短暫的錯愕之後,相視而笑,齊聲應道:“是,小少爺。”
賀關神清氣爽,頭抬得很高、背挺得很直,像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他高興,因為值得高興的事太多,比方兒子身體痊癒,比方能和兒子鬥嘴,比方陸溱觀決定在蜀州定居。
強調第兩百次,他真的沒有吩咐季方做這件事,不過他也強調第兩百次,派季方出門是再正確不過的決定。
笑容始終淡淡地掛在賀關的臉上,直到下人來稟,皇太後宣他入宮,他扯直了雙眉,面容凝肅,他猜得出發生什麼事。
慈寧宮裡一片歡聲笑語,直到賀關進去,笑聲戛然而止。
賀關抿唇,一貫的嚴肅。“兒臣給母後請安。”
“快起來,又不是外人,請什麼安?”皇太後向小兒子招手。
賀關起身,他見母後雙鬢斑駿,看來年中那場病真把她的身子拖垮了。
伺候的宮人說皇太後精神不濟,睡得早、起得晚,食寢不香,一天天消瘦,連腦子也不大好使,被人算計得團團轉也不曉得。
這哪是他的母後,母後再精明不過,誰都甭想在她眼皮子底下使暗招。
太醫也說:皇太後早年辛苦,身子虧得厲害,若無大事,別打擾皇太後修養。
太醫話裡話外全是暗示,該給皇太後過舒心日子,往後……怕是沒有多少時間。
他知道母後慧極必傷,想在人吃人的後宮安然存活,怎能不耗心費力?
為了讓母後舒心,皇上登基六年,對馬家人處處留情,沒想到卻把馬家人的心養得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