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心不在焉
襟翼緩慢收起，飛機平穩突破雲層。坐在靠前的位子，索林幾乎感受不到什麼顛簸，但是盯著螢幕上的翼梢隨風微晃，他開始擔心在後艙的比爾博能否承受得住。畢竟小夏爾人的前兩趟飛行旅途都不太舒適。
“好啦！”奧瑞煩得不行，安撫奇力，說會和菲力一起幫他完成實踐作業。黑發小子頓時感覺勝券在握，一等到空乘宣佈可以行動，立刻解開安全帶，拿著紙張，一溜煙跑到經濟艙去找格羅因。在他看來，後者能給他寫給媽媽的回信潤色不少。
“嘿！你在畫什麼呢？”菲力站起身鬆鬆筋骨，回頭意外發現奧瑞正在更新他的惡搞畫作，立刻想要阻止。奧瑞連忙俯身按住本子：“幹什麼，幹什麼？這是私人物品！我要把奇力也畫上去，你管不著！”巴林接過空乘遞來的飲料後，幹脆起身走到索林那邊，免得打鬧的小夥子們把他的點心碰掉到地上。
索林直起身子，一路盯著空手趕回來的奇力，沒注意到巴林在跟自己說話。結果小夥子完全沒工夫施捨給他這邊一個眼神，忙著和菲力挑選電影。
“巴金斯沒事兒，歐因說上飛機就給他吃暈車藥了。而且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就跟在自己家一樣習慣了，有什麼可擔心的？”德瓦林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突然來上這麼一句，驚得索林說不出話來。注意到巴林也聽到了德瓦林的埋怨，索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什麼？哦，你說比爾博。我沒有擔心他。”此地無銀……
德瓦林聞言睜開眼來，轉頭朝索林冷笑：“哦，那難不成，你是在擔心我嘍？”他抱起膀子，扭捏道：“哎呀，德瓦林是不是要吐了？會不會有點冷啊？別不是被波弗給煩暈過去了？”索林咬緊牙關，瞪眼警告。巴林恍然大悟：“噢~”
毫無隱私意識的臉色立刻瓦解了他的故作堅強。索林轉向巴林，試圖解釋，對方卻好似並不在意地退回年輕人堆裡，不給他狡辯的機會。索林藉口都想好了，沒說出來，如鯁在喉，只得瞪著他旁邊的德瓦林撒氣。對方絲毫不受影響：“你看看你，這臭脾氣。得誰瞪誰。”瞪眼警告無效。
“你這都跟誰學的？”索林意外發現，頭腦簡單的發小什麼時候開始嘴巴也靈光了起來。德瓦林煞有介事地指控他：“得誰懟誰，封建大家長。”“沒完了是不？”索林聽不得這個，“就你那脾氣，還有資格教訓我？五十步笑……四十九？”
德瓦林一聽樂了，聲音越來越大：“你這不挺有自知之明的嗎？等會兒，你憑什麼不到五十步？”索林生怕引起旁人注意，倒是越反駁聲越小：“行了！服了你了。學點兒好吧。”德瓦林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嘴仗贏過索林，沾沾自喜地看著索林翻身把自己蒙上。
他還欠欠兒地探身耳語，好心給對方留點面子。“我這不是看你最近蔫兒了吧唧的，以為你別不是抑鬱了吧……”索林一把掀開毯子，低聲怒吼：“你可拉倒吧。我砸斷你兩根腳趾頭，你試試？”
德瓦林壞笑著把頭上的毯子撇到一邊，理解地拍拍索林的肩膀：“下次下次，以後再試。唉，你說這有啥話直接說出來不就結了嘛，害得我好一頓猜。我還以為那巴金斯和甘道夫密謀啥事兒，讓你給聽著了呢。我知道你信不過他，但也不用太擔心。除了阿佐格那畜生，誰沒事兒閑得願意找惹你啊？況且人家還捨身相救，我看挺夠意思哈。”
索林因為德瓦林的一通不著調的推理，表情反複變化，心裡一上一下的。德瓦林躺回去，信誓旦旦地保證：“我會幫你盯著巴金斯的。放心吧，你啊。”索林欲哭無淚。他臨出發幾天和比爾博聊得挺好，正想著落地之後怎麼時不時支開波弗，這下卻把訓練有素的德瓦林又牽扯進來。
“憑什麼？”奇力又大驚小怪起來，“你畫我倆就往奇怪了畫，你畫巴金斯先生就這麼寫實。”菲力也憤憤不平：“就是！我也要正經肖像畫。”他再也不想看到那張傷風敗俗的精靈風自己。奧瑞對他倆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濾鏡，毫不猶豫地回懟：“就你倆這樣瘋瘋癲癲的，不是和畫風正好一致嗎？我不管，愛要不要。”他把惡搞畫推在兄弟倆胸前，自己坐回去專注地臨摹在黑熊莊園給比爾博拍的大頭照。
奇力爭取不成，立刻妥協，舉起畫又看了看，心滿意足道：“其實也還行，如果是跟你放一起比較的話，這個風格還挺適合我，哈哈。”菲力惱羞成怒，搶畫不成，幹脆給弟弟鎖喉。“你們擱那鬧什麼呢？坐穩當了！”索林感受到一陣輕微的顛簸，從腳上尚未痊癒的骨縫間傳遍全身。他扶住把手，穩了穩心神，看到外甥們都聽話地繫好安全帶，自己便心虛地瞄了眼德瓦林。好在後者已經呼呼大睡，並沒發現他心急地往後看。
巴林朝他晃了晃手機。索林不明所以地翻出自己的裝置，看到上面的訊息。巴林轉發了一串聊天記錄。首席顧問很有技巧地向歐因打聽了一下後艙的情況。老醫師給他拍了張合照：
除了歐因佔據圖片半壁江山的半張臉，還是能看到比爾博坐在比弗和邦伯中間，椅子倒向最後。其後的諾瑞給他掖好毯子，正表演“馬薩基”。看起來“顧客”比爾博還挺享受。諾瑞兩側的波弗和格羅因看著他倆，樂得前仰後合，後者三心二意地抓著奇力的信紙。邦伯不受任何影響地酣睡，一隻胳膊太佔地方，甚至還搭在比爾博肚子上。而比弗低頭在本子上安靜作畫。多瑞坐在歐因旁邊，正舉著撲克牌，茫然地面向鏡頭。
索林在心底嘆氣，放棄回複巴林，重新躺回去，盯著頂棚發呆。毫無睡意。
德瓦林願意幫忙盯著點兒比爾博也挺好，光有波弗他們，他還真不太放心。至於自己，還是不要想著渾水摸魚了。說好了保持距離的，這也是為了各自行動的方便著想。比起這些雜念，顯然他得趁著忙不過來之前，好好管管那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子了。
出關之後。德瓦林正往計程車裡搬行李的時候，索林借機瞄了眼人群中的比爾博。後者正被路對面的什麼吸引了注意力，一瞬不瞬地盯著。索林順著他的視線向對面看去。
是一輛超級拉風的商務轎車。象牙白的漆色在遍地黃黃藍藍的計程車隊映襯下格外顯眼。帶有防窺效果的漆黑車窗與車身顏色形成強烈反差。本來是好看的搭配，但在密林標誌性的陰雨天氣下，卻有種讓人說不上來的別扭感。得是個性格多扭曲的人會坐這種車，索林心道。
比爾博倒是藉著雲與雲狹小縫隙中透過的一瞬陽光，偷偷抓拍下了車子最好看的一幕。“這樣看起來相當贊吧？”他餘光瞄到索林在他右手邊不遠處也和他盯著同樣的方向，於是他斜過手機，與……波弗分享自己的傑作。索林臨上車前，就勢瞄了一眼螢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