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甘道夫的計劃
“嗯，我不是有意打擾，但你們還打算沉默多久？”好半天沒有加入討論的德瓦林舉手提問，難得他如此禮貌，八成是受到氛圍影響。
索林猛吸一口氣，從沉思中恢複過來：“所以，甘道夫，你的意思是偷走山之心……可能主要是為了金礦的人，不一定是哪個想不開的珠寶商人或者磕了藥的沖動分子。”
“沒錯，索林，”甘道夫掐滅煙頭，咳嗽了兩聲才道，“商業大亨，銀行家，政客，乃至……僱傭兵團，任何在短期內依靠巨額財富獲取權利地位的組織和個人都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索林神色肅穆，眼神明亮。而巴林憂心忡忡：“調查這些人可不是小打小鬧開玩笑的。”
“你說的沒錯，巴林，這件事風險極大，連警局都不願意經手，”甘道夫承認，“索林，這麼些年你們的公司重新爬起來了。以前確實勢力單薄，如履薄冰自顧不暇。但現在正是你們重新殺回珠寶市場的重要契機，藉著這個東風去頻繁接觸各路人馬也合情合理，只要行使得當就不會讓人生疑。而一旦牽扯到相關人士，ta好奇也好警惕也罷，都會與你們試探接觸。我得說機會渺茫，但這就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比爾博聽得熱血澎湃，早年反複閱讀的英雄小說情節歷歷在目。而索林卻恰恰相反，他的氣焰隨著甘道夫的鼓舞而逐漸收斂：“‘我們’？我一直有個疑問。你，甘道夫，一個重案警長不顧反對又不遺餘力地一直推進這件費力不討好的計劃，到底是為了什麼？別跟我說你正義的思想無法忍受看著我祖父的遺産流落民間。你為什麼支援我的家族光複，從教唆我父親發瘋再到唆使我？我祖父在世的時候，我以為你們是……連井水不犯河水都難做到的那般互相厭棄。”
比爾博聞言十分詫異，他不知曉甘道夫和索林一家又有什麼聯系，但顯然不是什麼友好的關系。甘道夫身心俱疲地嘆了一口氣，垂下的眼皮掩飾了一個下意識的白眼。眼前這個後輩正如他父親和他祖父一樣固執小氣，這令甘道夫心累不已，但同時索林的思維敏銳獨到，故人之子身負故人之姿，那是甘道夫多年以來唯一找尋到的執著堅毅，忠誠而有擔當。如果有人能幫助他們靠近久違正義的勝利那麼一點，那個人一定是索林，甘道夫不得不這麼堅信。
“你說得對，索林，我不贊同你祖父的壟斷思想，也不欣賞你們對寶藏的極端追求，我甚至……”甘道夫盯著索林的雙眼語重心長道，希望對方能夠領會哪怕一點他的好心，“總之，我的目的是維護這個國家，乃至整個世界的福祉。這是一場永無止境的長期戰事，但此時此刻，最重要的是阻斷在和平時期偷偷流通到犯罪集團手中的資金鏈。我有理由懷疑，如果我們什麼都不做，以前從你們手中奪走諸多生命和財富的噩夢，將會發展成我們所有人的噩夢。為了阻止這樣的噩夢再度上演，我由衷，且會盡我全力去幫助你們奪回你們的夢想。索林，我知道你祖父有意從政，並曾試圖培養你步入政壇，而你的弟弟曾是軍人，你的妹夫……”
“夠了！”索林突然暴怒打斷甘道夫誠懇的發言，但他並未再做斥責，無意進一步反駁對方。於是甘道夫跳過這個話頭：“我以前不支援你祖父，但我會支援你，就像我曾對你父親承諾過的一樣。我希望你能重組顧問團，以查明那場山火的真相為契機回到議會，爭取進入內閣，以你所經受過的苦難擔保，永遠打擊犯罪維護正義。我不敢想象如果未來有一天當權者和他們的幕後金主中有一位殺戮無數的縱火犯，或著幹脆ta不在乎什麼議會，當ta再度擁有肆無忌憚侵犯生命的機會時我們卻束手無措。”
“……”索林沉默良久。他似乎被說服了，於是松開緊抱在胸前的雙臂，撐在沙發邊緣，對甘道夫點點頭道：“你有什麼計劃？”
“我的計劃是，在你的人裡適當設定一些‘隱患’，一些看似可被爭取的小角色，”甘道夫說著示意了比爾博一眼，“而這個人將有望成為我們的雙面間諜，為你穿透你和你的心腹手下都難以靠近的資訊壁壘。”
“雙面間諜？”德瓦林皺著眉重複著。“他得足夠邊緣，最好和索林沒有舊識，與我們和你們警方都完全無關，才可能受到其他人的青睞。”巴林點點頭贊同甘道夫的考慮。“而且要足夠聰明，不然一個小角色怎麼可能接觸到關鍵資訊。”比爾博設身處地為他們考慮。
“所以，”索林斜過眼來仔細打量他，“你能勝任嗎？”
比爾博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什麼？我……我嗎？我做……雙面間諜？啊不不不……”
門在他的大驚小怪中被毫無徵兆地粗暴推開，闖進來一個金發年輕男子：“舅舅！德瓦林先生，我們發現了阿佐格的一個手下！”
在比爾博反應過來之前，其他所有人都聞聲忙活了起來。
“好吧，先這樣。巴林你趕緊送甘道夫和這位……什麼先生從後門離開，別被發現了，”索林迅速起身和德瓦林向外走，邊走他邊迅速作出安排，“我同意了。細節你們私下再商量吧，等我這邊安排好，我會派人給你傳信兒的，甘道夫。”“他都接觸誰了，往哪裡去了？別打草驚蛇，也不能讓他跑了！索林你別跟太近了。”德瓦林推著年輕人出門，對方手忙腳亂地介紹情況。直到被一大一老兩人連拖帶拽地送出小門，比爾博都沒問明白阿佐格又是何方神聖。
“你要加入我們嗎？”臨分別前巴林問他。比爾博對著那真誠的雙眼一時語塞，但巴林已經從他騷亂前的回應裡知曉一二。善解人意的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張金光閃閃的名片拍在比爾博手上，雙手用力握住他的手，搖晃幾下：“雖然我也覺得你更像一位藝術鑒賞家，而不是雙面間諜。但如果有幸你願意改變主意，請務必聯系我。我們隨時歡迎你再次拜訪。”
巴林先生真是個睿智的好人。在甘道夫亮起車燈催促他的時候，比爾博如此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