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叔,您真的就這麼輕易的去了瀧水縣?”,司馬英俊的三公子司馬昭烈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您可是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才讓朗山縣改變過來的。”
馬文江只是苦澀一笑,給司馬昭烈填了一盞茶之後,才開口說道,“又有什麼辦法呢?朗山縣令夠瞧的麼?還不是讓人呼來喝去的那麼個芝麻綠豆大點兒的麼,我雖然是知道上官把我調走,是想讓人來摘桃子,可是又有什麼辦法?”
“欺人太甚。”,司馬昭烈擰著眉頭低聲喝道。
馬文江擺了擺手,一臉慈愛的看向司馬昭烈說道,“孩子,你要知道在這官場裡頭可沒有人給你講什麼禮義廉恥忠孝悌,講究的無非是權、錢二字而已。你若是出身名門或者是有長輩大權在握,官場上大家夥兒多多少少會看著長輩的面子,加以照拂。再不濟,你家中銀錢豐沛的話,也可以拿錢來度劫難,畢竟有句話說的好,有錢能使磨推鬼嘛。”
見司馬昭烈面帶疑惑,馬文江便知道自己這位侄子是想要說什麼,於是便開口道,“我們家當初也是聞名一時的大戶,可是當時的我還是沒有看透官場裡的門道。當年那位太守之所以在那麼關鍵的時候要將我調走,實際上不僅僅是想派人來摘桃子,更重要的是想從我這裡敲一大筆銀錢,所以才給我下了文書讓我去瀧水縣赴任。瀧水縣那個地方也沒有比朗山縣好到哪裡去,一來只要我把銀子送到他府上,他就能夠讓我在朗山再多待一段時間,這樣經歷了稽核的我就有大機率升遷,我們各自達到目的,那就是皆大歡喜的事兒。二來,如果說我並沒有給他奉上孝敬的話,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瀧水縣,吃一番苦也就會明白他的苦心,到時候還是缺不了給他奉上孝敬的。無論我怎麼做,除非我能夠越級找到其他上官,否則我要麼被他整死,要麼就得給孝敬。那個郡守可是個老官油子了,心思多的很。”
不得不說馬文江給司馬昭烈說的這些故事,確實是讓司馬昭烈大開眼界,長這麼大他也就是在漠北、閔州生活,零星幾次來過同州而已。作為閔州刺史的三公子,他所看到的都是那些被下面的人遮蔽的、隱藏的事情,無一例外都是好的。或許正是因為沒有見過黑暗,所以這位三公子才對黑暗充滿了厭惡。
“難道我扈國如今還是這般模樣麼?”,司馬昭烈急切的問道,“皇爺爺一世英名,難道就任由著這麼奸佞鼠輩如此作踐麼?”
馬文江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很鄭重的對司馬昭烈說道,“大行皇帝確實是我扈國立國以來居功至偉的聖人,這一點無論到什麼時候都沒有人敢否認。不過也不得不說,在官員治理的問題上,大行皇帝幾乎把目光都鎖定在了朝廷的文武派系問題上。大行皇帝的想法應該是朝廷好起來了,地方也就好起來了。”
馬文江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另外恐怕大行皇帝還有另外一番思考,聖上恐怕是想將澄清吏治的事情交給後人,也讓後人能夠站住腳跟,樹立威信,可是大行皇帝沒想到的是扈國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整個扈國現在已經爛透了,如果不是爛透了,扈南三郡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的就讓杞國拿了去,不是他杞國打下來的,是我們扈國的老百姓造了反,是我們扈國的軍隊譁變了,才讓杞國幾乎是不費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三郡。”
說完這番話的馬文江端起蓋碗將盞茶一飲而盡,不過在此期間馬文江卻一直在偷眼觀察這司馬昭烈。
“馬叔,您也知道我的來意,我爹也已經起兵了。我爹是大行皇帝的嫡子,我爹才是應該坐上扈國皇位的那個人,而不是現在坐在上邊的那個瘋子。他在建安城不顧國情不顧民意,搞什麼新政變法,搞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這樣的皇帝是絕對沒有辦法治理好扈國的。朝廷裡的那些廢物也根本沒有辦法對付的。馬叔,您得幫我爹啊,如果再讓那個瘋子繼續待下去的話,恐怕扈國就徹底完蛋了!”
只是馬文江的反應,卻讓司馬昭烈有些始料未及,當然你說是意料之中其實也行,畢竟自從司馬昭烈來了之後,馬文江一直是顧左右而言他,從未證明回答過司馬昭烈的問題,起碼在是否站隊的問題上是這樣的。
馬文江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說些什麼。
“馬叔!”,司馬昭烈顯然是有些急了,按照時間來看恐怕自己的老爹已經出發了,這種情況下自己竟然在同州是毫無收穫,難道馬文江是想把自己當做俘虜麼?透過這種方法來威脅老爹,然後從朝廷那裡換來好處,“馬叔,大廈將傾,這個時候不能再做明哲保身的事情了!”
馬文江沒好氣的瞪了司馬昭烈一眼,“急什麼!還大廈將傾。”
“可是…唉。”,司馬昭烈還想再解釋兩句,不過想到自己剛才確實是有些失態了,於是哀嘆一聲之後便閉了嘴,畢竟來到同州之前自己老爹是交代過的,一定要尊重馬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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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文江也是一皺眉頭,不過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麼而皺了眉頭,他接下來的這一番話應該就能夠解釋清楚,“你爹在閔州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提到過我麼?”
“提到過,我爹經常提到您,對您是讚譽有加。”,司馬昭烈先是一愣,然後便直接說道,這話倒是不虛,閔州刺史司馬英俊確實是常常提到馬文江,幾乎就將馬文江說成了這扈國最大的能臣,幾乎在扈國就沒有什麼人能夠超越馬文江了。
而且每次司馬英俊要教訓手下的時候,幾乎都將馬文江掛在了嘴上,“你要是有馬文江一丁點的本事,能不能把這事兒幹成這樣?你是豬麼?換頭豬坐在你的位置上,乾的都能比你好。”
馬文江畢竟是在官場上縱橫了數十年的老將,打眼一看司馬昭烈的反應,就知道司馬昭烈沒有騙自己,於是有些疑惑的說道,“難道他就沒說過當年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什麼事情?”,司馬昭烈也同樣充滿了疑惑的問道。
“我在瀧水的事情…”,馬文江長嘆一聲之後,又給司馬昭烈講了一個新故事,一個深藏了多年,幾乎沒有跟任何人見過的故事。
瀧水縣位於沱江郡東部,由貫穿整個縣域的瀧水分為東西兩岸,西岸為的百姓多為中土人,而東岸幾乎全部都是蠻夷人,而這些蠻夷人則又由扶桑人、高句麗人、百濟人等構成,這些族群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個村落。如今扶桑國、高句麗國和百濟國依然是存在的,那麼為什麼這些人會辭別故國來到中土,來到扈國呢?避禍。
扶桑國、高句麗國和百濟國都是中土東部的一些小國,歷史上長期是中土王朝的附庸,不過中土王朝顯然對於這三個小國家沒有半點的興趣,只要他們每年到京城裡拜見大皇帝就可以了,平素裡中土王朝也依靠著自己強大的勢力來震懾這些小國家的反對勢力,透過這樣的方式來保全這些國家統治層的合法統治。不過隨著澹國末年以後中土勢力對於這三國的干涉有限,因此那些蠢蠢欲動了多年的勢力還是在三國捲起了“滔天巨浪”,很快三國便陷入到了無邊的戰火之中。而就在這個時期,有相當一部分人便湧進了中土地界。
一開始的時候,這些人大多被遣返或者是被捉拿了,但是隨著澹國內亂的發生,邊境的管束也不再那麼嚴苛,越來越多的外族人便湧進了中土地界。雖然中土也在戰亂,但是這些人還是咬著牙堅持生活在了這裡,畢竟中土再亂也能吃上飯,至於自己的故土恐怕就沒有這種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