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閔州做刺史做了十五年,為大扈國守衛了北境十五年,保證北境的戰火不會綿延到扈國,保證扈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這十五年以來,我與百姓們同甘共苦,我與同袍殫精竭慮,我與敵人針分相對。我乃先帝爺之子!先帝駕崩,我作為皇子竟然連做個孝子的機會都沒有。”,閔州州府閔昌城南門外,閔州刺史兼“勤王討敵兵馬大元帥”,司馬英俊頭細孝帶,身披鎧甲,外罩孝服,此時他站在臨時搭建的點將臺上衝著面前的十萬官兵們高喊道,此時此時站在司馬英俊身後的幾位心腹,都不由得都皺起了眉頭。
閔昌城守備將軍邱永勝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州丞費介通,一臉詢問的樣子,完全就是在質問費介通怎麼膽敢為殿下寫下這樣的稿子,這特孃的不就是告訴全天下,老子不是勤王討敵,老子是要造反麼?連一向一根筋的邱永勝都覺得不妥,更何況是旁人了。
只是費介通也是一臉的糊塗,按照殿下的要求,他確實是連夜為殿下些了一篇稿子,但是在他的印象之中,可沒記得自己在稿子裡寫過這麼一段啊,這話說的也是太露骨了吧?這哪裡是陣前動員啊,這分明就是策反官兵造反啊,這是什麼玩應呢這是,這不是擺明了給建安城那個小皇帝藉口麼?我給殿下寫的那都是什麼救國救民的狗屁倒灶的話啊,這才是陣前動員該說的啊。費介通連忙朝著邱永勝攤了攤手,示意自己也不太清楚這件事兒。
“為什麼?因為我是先帝之子,要繼承先帝的意志,要護佑扈國疆土的周全,要護衛扈國百姓的安危!”,就在費介通和邱永勝頻頻交換眼神的時候,“大帥”司馬英俊繼續說道,“北境已經安穩了,但是杞國那南蠻之國,竟然敢冒犯我大扈國天威,他們不斷的散播謠言,不斷的詆譭我扈國皇室,不斷煽動百姓情緒,他們這是要亡我扈國,是要讓我扈國的子民都成為他們的奴隸,把我們當做牛羊一樣的宰割!在定綏郡希梁縣,他們為了迫使我扈國將士投降,暗樁利用子民在軍糧庫放火,為了掩蓋事實,這些暗樁竟然將那些叛徒都殺了,只為將這件事兒偽裝成官府屠殺百姓,只為激起民怨。這件事兒恐怕就如同他們攻打我扈國的藉口一樣,都是假的!所謂使團襲擊與我大扈國有什麼干係,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扈國在作戲,他們只為了挑起兩國對立,只為找到侵略我扈國的藉口。這樣的宵小鼠輩,怎麼能夠成為一國之領袖,又怎麼可能會贏得戰爭!”
司馬英俊不斷的煽動著士兵們的情緒,即使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也在所不惜。
“我們腳下的土地就是扈國,我們世代賴以生存的地方,我們孫孫後代賴以生存的地方。我們無路可退,只有前進。如果我們後腿半步,南蠻的軍隊必然會得罪進尺,必然會肆意的在我扈國的土地上燒殺搶掠、為非作歹。你們的父母兄弟會成為南蠻的刀下亡魂,你們的妻女姐妹將成為南蠻的消遣玩物,整個扈國都將成為南蠻的奴隸之地,永無出頭之日!”
在這個階級森嚴的時代之中,所謂的家國情懷還是很有市場的。想當初,澹國末年的時候,各地諸侯分分揭竿而起,自立為帝,中土全域支離破碎,一時間小國林立,甚至過去如同鷹犬一樣的藩屬國扶桑、百濟、呂宋、爪哇等也趁機脫離控制,不過隨著不斷的征伐,小國皆被大國吞併或肢解,但是那些亡國奴們卻依舊不斷抗爭著,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搞破壞、搞暗殺,謀求利用這種極端而且無效的方式來實現復國,隨著各國的強力彈壓和不斷安撫,這種亂象直到十數年前才漸漸平息。這便是所謂家國情懷的一種體現,極端暴力、極端無知、極端自信。
只是光靠家國情懷是不足以令士兵們出生入死的,毫無報酬或利益的要求,往往都無法得到滿足,更何況是這種隨時都可能付出生命代價的呢?光靠虛無縹緲的什麼家國情懷,那就是扯蛋,眼前這些兵兵將將哪個不是忍辱負重的,但忍辱負重為的是票子啊,要不然誰願意當兵?整個扈國最低賤的的職業就是軍人!就因為文官掌軍!就為文官無時無刻的都在覬覦將士們手中的權柄。
但是沒有辦法,為了生活,他們只能忍受著各種各樣的屈辱,到邊關到要塞。畢竟相比於面朝黃土、脊背朝天的農民,斤斤計較、風險極高的商人而言,軍人既沒有什麼技術含量,也沒有什麼本錢要求,收益雖然沒有商人那麼高,但是也總比農民手裡能剩下的那點芝麻粒要多的多,當然,唯一的問題就是得將自己的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指不定哪天就特孃的見閻王去了。
這一點的話,實際上閔州軍的將士們待遇要比其他郡縣要好的多,不但從不拖欠糧餉,而且給的也確實比別的郡縣多。而且每一個士兵也都知道,多出來的那部分可不是朝廷賞的,那都是閔州刺史想盡辦法掙錢多給大家的,因為他總說,“閔州這地方太苦,當兵的更苦,不能負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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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要說整個扈國忠誠度最高的部隊,恐怕就是閔州軍了,畢竟給的多啊。所以,司馬英俊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之後,士兵們或是被調動起了情緒,或是因為吃人嘴短便也激動起來。
“先帝在位時,杞國如同一隻喪家之犬,對我大扈國不敢有半點言語不敬,更不可能敢越雷池一步。如今先帝屍骨未寒,這條喪家之犬竟然膽敢逾越底線,挑戰我大扈國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閔州軍擁有我大扈國最精英的、最有力的、最英武的將士,不論是誰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人從我們身上佔到半點便宜。如今在大扈國危難之際,我們不能作壁上觀,我們不能任由南蠻那群鼠輩在我大扈國的疆土上恣意妄為!所以,我作為欽命閔州刺史,決定南下勤王討敵,保衛當今聖上,保衛扈國疆土,保衛百姓和樂,一定要將南蠻趕出大扈國疆土,一定要達到南蠻的老家去,我們要讓整個中土都知道,我們大扈國不是誰都能夠招惹的,有任何人如果想要染指大扈國的疆土,那麼等待著他的只有死亡!”,司馬英俊是越說越激動,不但是唾沫星子橫飛,而且還不是揮動著手臂,確實是有一種巨大的煽動性,也頗有些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氣勢在其中
“追隨大帥!勤王討敵!”,見大元帥背在身後的手晃了晃,而且將士們的氣勢已經得到了提振,按照之前的謀劃,大帥身後的邱永勝便趕忙振臂高呼道。
“追隨大帥!勤王討敵!追隨大帥!勤王討敵!”,邱永勝的話音剛落,十萬將士也同樣振臂高呼道,或真或假,那帶著血性的凌厲氣息卻依舊衝破雲霄,令人震撼。
“人生能有幾回見啊。”,點將臺上的司馬英俊微微頷首的呢喃道,只是他在心中想的卻是如果這是正大光明殿…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將士們的口號已經不再帶給他最初的那種感受,司馬英俊趕忙伸手製止了將士們,他握著拳頭高擎過頭,隨著這樣一個動作,原本發出震天吶喊的將士們全都噤聲了,傳說中的所謂令行禁止恐怕當如是啊。
司馬英俊朝身後的閔州州丞費介通點了點頭,費介通便趕忙展開手中的那封“勤王討敵檄文”,然後大步走到點將臺正中,高聲朗喝。
這一天,我等太久太久了,點將臺之上的司馬英俊微微抬頭看向湛藍的天空,多年前發生的事情就彷彿像是發生在昨天一樣,那年自己還是大扈國皇帝的二皇子,更是被外界認為是鐵定要繼承皇位的皇子,畢竟他太過於優秀了,自己的那位大哥雖然有心計但是並沒有什麼過硬的手腕,自己從來沒有把大哥當做對手,無論是當面還背地裡他都是很尊重自己的這位大哥的,從來沒有因為手中握有重權就輕慢了大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司馬英俊卻是既不想害自己的大哥,也真的是沒有防備自己的大哥,結果還就是這個大哥將自己打落凡塵還不夠,竟然還要在自己的身上踩上千腳萬腳。
許多年後他依然是想不清楚,為什麼那一項寬厚的大哥會如此對待自己,像屍體一樣被趕出建安城的司馬英俊歷經了諸多磨難,才在這人間站住腳,思來想去的他託人給自己的大哥送了一封信,他質問自己的大哥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後來送信的人告訴司馬英俊,他的大哥看過信之中一言不發,當著送信人的面將手中的信燒掉了,然後便差遣下人送客,從始至終卻未說過一句話。
再後來,大哥去了,如今父皇也去了,對於司馬英俊來說,如今他已經是孤身一人苟活在這人間了,他不需要再顧忌什麼了,也到了自己重臨建安登上本就該屬於自己的大位了。至於當年的那件冤案,至於當年父皇的聖旨,在他看來並不重要,並不是能夠阻撓自己順利登上大位的障礙,畢竟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只要他能登上大位,那麼一切都可以逆轉,他依然可以稱為比肩父皇的聖皇聖君。
“恭請殿下傳令出兵。”,應宣讀完所謂勤王討敵檄文的州丞費介通,雙手抱拳,單膝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