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晚時分,赤冽軒大致處理完遲知晝案的收尾事宜,隨著青雋來到西雲衢的行苑,步伐一致地直奔膳房。
此刻的膳房十分不尋常。菜碼整整齊齊地擺在案上,卻無半絲煙火氣,各色廚工亦不知散到哪裡去了。
青雋望見在後門外涼亭裡圍坐閒聊的幾名廚娘,闊步走近道:“為何還未準備晚膳?”
幾名廚娘慌忙站起身施禮,年紀最長的那名細聲道:“娘娘午憩前便吩咐了,說她心緒欠佳,無甚胃口,教奴婦等不忙開火。待她什麼時候想吃了,再做不遲。”
午憩前?
赤冽軒攏眉,沉聲道:“可是從外頭才回來那刻?她是否臉色不好、發了脾氣?”
奴婦搖頭:“娘娘即便心緒不佳,也不會隨意衝奴等發的。”
青雋毫無贅詞,轉身便往寢居走。赤冽軒疾步趕上,橫在他臉前:“還是我去吧。我明白她因何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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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月躺在冰蠶絲吊床上,火紅的細縐長衫柔軟地貼合著曲線,只露出玉晶雪白的小腿纖足,伴著垂墜而下的青絲在晚風中輕擺,宛如妖精,更似精靈。
赤冽軒立在尺餘外,出神地將她望著,在覆於她面上的帕子被風掀落時飛快旋身接住,順勢坐在她身側。
狹窄的吊床自然傾斜,趙明月跟著側過去,尚未看清狀況,腦袋便枕在了某人的膝上。
“赤冽軒,”她擰眉:“快下去,床要斷了。”
“冰蠶絲韌性非凡,十個我都承受得起。”伴著慢條斯理的涼音,修指細捋她鬢邊茸發。“怎麼不好好吃東西呢?”
“一個你就夠我煩的了。”趙明月扯過他手中的帕子,掙扎起身無果,憤憤推他:“你趕緊起開,擋到我的風了。”
赤冽軒摸摸她的臉頰與手背,涼絲絲;再探探她的額頭,熱乎乎。登時呱嗒下臉,不由分說將人抱起,徑自送回房裡。
趙明月瞪著大搖大擺闖入她寢屋還毫無退離自覺的某人,抓起棉衾罩住自己,悶聲道:“你快滾啦,別再打擾我思考,好不容易才有點頭緒。”
赤冽軒俯身去扯被子:“先吃東西再想。”
“不吃不吃,肚子飽了腦子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也得吃,不然身體會不舒服。現在吃飯還是待會吃藥,你自己選。”
“選你小媽啊選!”趙明月忍無可忍地掀開被子,雖然此刻不掀她也快拽不過某厚臉皮人士了。“我是吃飯還是吃藥,你管得著嗎?輪到你管嗎?你只不過是我師兄,有什麼資格在這兒說三說四的?這裡是我的閨房,你麻溜滾出去!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
“師兄?”赤冽軒藍瞳微縮,幽沉且危險:“段玉珣,你既已記起了我,還能否認對我的感情麼?若你仍只將我當作師兄,如何又允我抱你親你呢?”
趙明月橫了他一眼,咬了咬下唇。“我現在喜歡你又怎樣?你是我師兄,我們不會有好結果的。”
赤冽軒本只抱了微漠的希望刺激她,猛不丁聽得她這般坦誠自己渴盼已久的心跡,做夢似的,先是嘴角彎出弧度,接著是劍眉扭曲得愈明顯。“渾說什麼?師兄妹情誼更深,怎麼就不會有好結果了?”
“我可沒說氣話,這都是歷史證明了的。”
“何樣的歷史?”
“有一對師兄妹,成婚之後恩恩愛愛了幾十年。可是忽然有一天那位師妹發現了丈夫的大秘密,就自殺了。”
“多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