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晚,雨落塵飛,大地清涼。淅淅瀝瀝的雨聲將畫舫內的燭光襯得生動,卻比不上男人唇畔的笑,襯得俊顏鮮明生動。
青雋半蹲在縷金烏木床沿,痴痴地看著床上嬌媚微憨的睡美人,指尖無限靠近那彎眉瓊鼻嫣唇粉頰,在空氣中描繪了一遍又一遍。
自她離去,萬物沉寂,無人問他粥可溫,無人與他度黃昏。幸好上天仁愛,教他與她輾轉再逢。如今只是這樣守著她看著她,便是他莫大的幸福了罷!
一陣滾雷碾過,趙明月無意識顫抖了下,察覺到肩臂被人牢牢擁住,霍地睜開眼睛。“青雋,你給我喝的不是水對嗎?那點心裡加了什麼?醇醴記的主人是不是你…誰準你碰我了?”
順從地鬆開機敏過人的後知後覺小姑奶奶,青雋愛溺地笑道:“醇醴記是我新近買斷的,以後你就不愁裡面的吃喝了。製作點心的麵粉是用桃酒揉發的。方才怕你嗆著,我一時情急,錯把藏醉當成清水,拿給你喝了。”
“無色無味的,你傷病初愈,眼神不濟,難怪會拿錯。”
“是,我有些大意了。”
小姑奶奶大度地揮動小手,青弱質謙虛認錯,淵瞳深處獸光幽幽。
所謂藏醉,藏去酒香,無色無味,才會令人,不自知地沉醉。
青雋再垂眸,果然瞧見小姑奶奶又惺忪了美眸,咿咿呀呀地要水喝,這次可是睜大了雙眼,沒“錯拿”水杯。
喝完水,趙明月愛睏地掀了掀眼皮,想睡了。摸了摸有些汗溼的面板,又扯扯身邊人的衣袖:“輕煙,去瞧瞧瀾漪燒好熱水沒,我要洗澡。”
“困了就先睡吧。你身上香噴噴的,不洗也沒關係。”
“讓你去你就去,那麼多廢話!等下你陪我一起洗!”
“是,都聽你的…”
黯啞著喉音,“輕煙”依言備好熱水,扶了東倒西歪的大小姐過去。
“哎,你怎麼變得這般磨嘰了?人家胳膊都架了老半天了,還不幫我脫衣服?”
小手揪過僵立屏風後的頎軀,從肩膀滑落到腰間。“大不了我幫你脫就是了。”
“嬌乖,你真的認不出我是誰了?”
大手按住猛扯他腰帶的小手,青雋幽瞳泛紅,一臉隱忍。
這丫頭往時喝多了不是吵吵著要睡覺麼?如今怎麼一再挑戰他脆弱的自制力呢?本來他設計她來,不過是想與她獨處一夕,好好看看她而已。再這樣下去,這覺,可就沒法睡得單純了。
“你是…我的誰?”
拉著大手晃呀晃,趙姓醉鬼將擁著自己的心猿意馬男連胳膊帶人往前甩出去,自己也重心不穩地踉蹌著後退,噗通跌進浴桶裡,立刻呼天搶地地撲騰起來:“救命,救命啊!我不會游泳啊!這水怎麼這麼燙?我是不是掉到火山岩漿裡了?那我不是馬上就會被熔化?天吶,我不要死無全屍,我不要屍骨無存!我趙明月還沒嫁人呢,還沒生孩子呢!救命!救命啊!”
青雋啼笑皆非地望著扒著桶邊耍寶的嬌人,終於大發慈悲地伸手去扶。趙明月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不鬆手,賣力往裡拖。青雋瞧她衣衫盡溼,出了水怕是要著涼,便由著她揪了進去。
寬大的浴桶多出一個人,水面立刻由胸口以下漲到了脖子以上。性命堪憂,趙醉鬼不由分說便將手邊人當成柱子,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青雋摟住她的腰,撥開掩住她眉眼的溼發,道:“嬌乖,你那日潛入湖底逃出生天,定是極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