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月按捺住急切的心情勉強坐好,時而抬眼看臺上的公子,時而低頭琢磨自己的小心思,眸光好不靈動。
鳶韻發現,自打她家玉玉姐現身,白公子就換了個人,不,換了種感覺。清貴依舊,先前的淡漠疏離卻自然而然地褪去,自帶光華的灰黑色眼眸神采更甚,盤繞著難以言表的親近與…寵溺?
那種旁若無人的愛慕,無人可擾的情愫,委實讓人欣羨不已,教她深覺…
詭異啊詭異。
轉眼看看明顯心不在焉的那位姑娘,雖然緞帕遮去了大半容顏,但那雙露在外面的明眸更因此而分外璀璨惹眼。
憶起上次玉玉姐來園子裡時,那張黑沉盡散、雪白玉潤的美豔俏臉,鳶韻不由再將視線轉回臺上。
為啥一想到貌不驚人的白公子同玉玉姐在一起的畫面,她竟充滿期待、深以為和諧呢?
一曲既終,趙明月忍不住細細打量起那朝著眾人淺笑致意的白公子。
五官周正得很大眾,卻讓她深感不尋常。
他所奏曲子的熟悉,不獨因小清曾經哼唱過,更因為…那演奏的手法與樂聲的特點,是如此地像一個人。
明眸掙圓,飛快地掃過意味深長注視著她的淨澈眼瞳,趙明月霍地起身疾走。
丫丫個唄唄的,她光顧著想小清的死活,神經竟大條到差點再度被易了容的某人矇混,攪亂自己將將平靜的生活了!
“玉玉姐,你幹什麼去--”
素手利落揮,纖腰玲瓏轉,隔斷鳶韻的聲音、那人的眼神,趙明月將自己全然置於幽獨陣中,力爭避開紛擾,暫得安全…
個剷剷!
前方數十米處,蓬絨粉花樹枝繁葉茂,散發出不屬於真實人間的迷幻香氣。白姓某公子怡然於樹下頎立,面無表情,目光辨不出情緒,就那麼定定地落在她的臉上、身上,便教她的焦躁無處躲藏。
“你贏了,我的陣卦比不過你,你是不是很驕傲很得意?”
自己費力佈下的陣法,不但教別人輕易破除,還順便將她繞到了更為高明的迷陣中,趙大小姐怎能不呱嗒著小臉,吹面罩瞪眼!
白家公子緊盯著憤憤握拳的伊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緩慢而堅定,就像最虔誠的信徒,跋山涉水,千里萬里而來,只為這一生一次的痴心朝拜。
“我佈下這陣,只因你一心想避開。即便贏了,也是勉強留下你。有什麼可驕傲得意的?”
淳洌雪澈的嗓音低徊微悵,似浸透初綻寒梅冷香的溪流,緩緩衝刷去如水面龐上的妝飾痕跡,漸漸展露出霜雪清顏,峭激之姿。“好久不見,蕾兒。”
其實也沒多久。
趙明月耳聽跨越生死的呢喃,心中沒來由酸澀,不覺嚥下到嘴邊的嘀咕。
抬臉對上綿繞著深重思戀的如霧褐瞳,燦眸兒忽閃了幾下。“雲公爺,你是怎麼做到自由變換眼睛顏色的?”
清冷容顏微怔。“就是透過改變黑睛的顏色來自由變換的。”
“雲公爺好本事,連美瞳都省了。”
明顯揶揄加諷刺的語氣,帶引得憤忿俏臉上的表情越發生動,雲鳳澤貪婪地看著,只覺從心如死灰到死灰復燃,竟是這樣幸福的事情。
當心愛的人不在了,那連呼吸都撕心裂肺的苦痛,那連隔世牽絆都無望的哀慼,如今和著煦暖的春陽醞釀翻湧,融流成再世相逢的欣喜與甜蜜。雲鳳澤再壓抑不住內心驚濤駭浪的激動,一把將嬌人擁進懷中,深深地嗅著久違的芬芳,一迭聲地喚著心愛的姑娘。
自打入了這幻境,趙明月就發現了自己被封了某處穴道般動彈不得的事實。本想看在某公爺似乎也因為她的“仙逝”沉墮了一段日子的份上,讓他抱抱了事,不料他越抱越緊,絲毫沒有停止的趨勢,果斷抬腳…踹不了,開口厲喝:“雲鳳澤,快放開我,你看我活著不爽氣,想勒死我是不是?!”
“不放!放開你,你又要躲著我了。”
孩子般幼稚的賭氣,趙明月不悅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