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異國貴使漸行漸遠,眾臣忙轉了方向朝自家老大告退,準備打道回府,老婆孩子熱炕頭。
翱乾帝尚未開口,自家兒子施施然的嗓音便拉回了眾人的視線。
“時候還早,酒菜幾乎未動,各位大人這就回去,未免有損我朝謀勤克儉的清名。敏御史,你說是也不是?”
敏言望了望一臉莫測的太子爺,忙拱手:“殿下言之有理,宴席既開,合該有始有終。”
有個剷剷的理!勤你小媽的儉!
踏在紈靴上的玉足憤憤輾碾,恨不能給某多事大爺踩暈過去。
一杯非桃酒下肚,雖然她現下沒有不舒服,但也不代表過會兒就不會現原形吶!
明眸輕轉,纖指微動,趙明月驀地挑眉。
小手將將觸到某人腰際,大掌便有所感應般及時搶至,扼殺了大膽侍女意圖戳暈主子的預謀,陰森森地將嬌軀往前一推:“今日喜樂,本宮就便向各位答疑解惑。本宮的貼身侍女姓趙名玉,日前蒐集罪證發落了提督府尹,她亦出了不少主意…”
藍雲悠幾乎不用轉眸,敏言便會意,朝著寶座上的帝后二人躬身作揖。“趙姑娘謀勇過人,一番慧言聽得微臣如醍醐灌頂,大感慚愧,委實不讓鬚眉吶。”
“哦?如此說來,朕倒要好好獎賞這位巾幗姑娘了。”
趙明月正暗罵著倆不知何時勾搭成奸的損人玩意兒,就見一名內侍端著攢金盤,徐徐將一大杯搖曳得她眼暈的酒送到了跟前。
玲瓏心思遽轉,即刻醒悟。
捧醉,不折不扣的捧醉。
先好好兒誇她一番,再以敬酒之託辭灌醉她,然後…套她實話以解長久疑慮?
忍了多時的順馴眸兒終於撒氣地睨了某御史一眼。
知道他不是主犯,可脅從犯也是幫兇,也夠讓她想提個大水壺一股腦兒將沸水給他從頭頂灌下去洩憤的了。
緩緩抬眼望向但笑不語的翱乾帝,雙手端過大酒杯,一來表恭敬,二來確實重,穩穩當當地走向宴席中央。“奴婢多謝陛下恩賞,敏大人之言卻是不敢當。為主子分憂是分內之事,奴婢僅盡了綿薄之力,竟勞動各位大人費神揣度,心內著實不安。如今正好藉著御賜美酒向陛下致謝,向各位大人致歉。”
言罷仰頸,慢慢將酒一飲而盡,酒杯倒掛,眉目姽嫿:“太子殿下飲酒不過三杯,奴婢自然追隨主子。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大人見諒。”
“好好,好一個爽利慧黠的趙姑娘,當真不輸男兒!”
翱乾帝霍然朗笑,一雙精目閃光透亮,堪堪將“這兒媳婦我認了”一句沒入胸膛。
側臉看了看自家媳婦,面龐微怔眼兒痴滯,顯然還未從連番震撼中回覆如常。不過從她方才欣悅讚歎有加的神情瞧去,這兒媳婦,怕也對了她的心思了。
月過中天,筵終人散,軒軒車駕在翥翾府前院停駐,藍雲悠抱著自家侍女輕巧躍下,幽眸鎖緊昏沉欲睡的酡顏,半是心疼,半是堅定。
將嬌軀在自己的床上安置好,藍雲悠邊輕聲呼喚邊取了溼帕給趙明月擦拭,動作比之前次,熟練了不止一星半點。
“疼,我疼…”
“玉兒,哪裡疼?快告訴我你哪裡疼?”
大手按住胡亂扒扯被褥與衣衫的小手,俊龐憂心忡忡。
從上了馬車起她就迷迷盹盹地不時喊疼,問也問不清楚,表情又十足不適,教他不得不信她先前不能飲酒之言不是推脫之辭。
“對不起玉兒,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藍雲悠俯身吻過淡淡蘭香混著濃釅酒氣的小臉,溫厚喉音逸出忽略不去的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