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暖殿燈火輝煌,蘭茉騰芳。素常疏離異性的藍氏太子爺向初次到訪的銀璈芳蹤公主舉起第三杯酒,溫和的俊龐不見笑意,卻比任何其他人的放懷大笑更能攪動在場所有知根知底人心湖深處的漣漪。
數十雙主打驚詫輔以欣慰的眼睛混亂地交換了幾通想法,心照不宣地轉向自家老大。
老大一如既往地淡定淡然,淡淡溫柔地看著身側一臉糾結的他的女人,他兒子的親媽。
不是說為了個小丫鬟破了許多例,還跟斯兒非打即掐的麼?這石破天驚的一出,又要鬧哪樣?
太子爺親媽、藍煦妙珏後方向暖先將俊亮的眉扭成蚯蚓,再把甜甜的酒窩歪作凹進明秀鵝蛋臉的深深疤痕,左三圈右三圈地扭著脖子,終於在她兒子的親爹擔心她肌肉抽搐神經扭曲的目光裡收回豐富表情,一本正經地往他耳邊湊了湊。“孩他爹,你猜靂兒還會跟她喝幾杯?”
靂兒跟男人飲酒從不過三杯,跟女人麼…他從未見過,如何知曉呢?
沉吟了一小會兒,慣於裁決國家大事的堅毅面龐流轉過猶疑,掛上滿滿的怨念。--這是問題的重點麼?
據他觀察,兒子雖然對那嬌嫩可人的芳蹤公主多有關注,卻不親暱,更不見男人對女人的興趣,倒像是…別有用意的試探。
試探什麼呢?
藍煦翱乾帝好奇了。
找個什麼藉口將那小丫鬟召進宮瞧瞧呢?
他家皇后蠢蠢欲動了。
近侍低聲呼喚,翱乾帝不動聲色地收神回思看向右手邊。“常聞銀璈物阜民豐多佳釀,我朝雖少美酒,珍饈還是可以一嘗。公主與特使隨意,切莫拘儀。”
雲義薄微笑著拱手:“多謝陛下厚誼,敝使與公主感念不盡。”
撇臉看向幾杯酒下肚,暈出粉彩霞光的俏臉。
白渙果然不拘儀,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顧自張大眼睛痴瞧著某個方向。眸光乍看是酒意衝擊下的散亂,細看卻氤氳出了明顯潮潤。
雲義薄順著她的目光望見了跟在年輕近侍身後款步移至的倩影,下意識捉緊她掩在錦桌下的顫抖雙手。
玉綠裳紗,明眸入畫,赫然便是躁動全城的魁首舞姬。
一個小丫鬟捧酒入席,本不會引起多少人注意,不過若她的到來瞬間教太子爺喜上眉梢,幾乎按捺不住要起身相迎,那便不止讓人跌破眼鏡,簡直光芒萬丈到要刺破人心了。
“不知殿下深夜傳喚奴婢,有何急事?”
趙明月一面努力開啟遮蔽模式遮擋周遭強烈如鎂光燈的視線,一面低眉順眼地將“深夜”二字咬得怨氣重重,被某爺按在腿上、把玩於掌中的小尖爪鋥亮狠掐。
“坐下,”
些微疼痛衝不淡數日思念得解的歡悅,藍雲悠連抬臉的動作都溫柔得不可思議。“大家都坐著,你站著太扎眼。”
坐個剷剷!
趙明月這會兒真是敢怒不敢言,迅速掃了眼一圈兒的宮女太監,只能以將某大爺手心掐出血的力道傳遞著資訊,表達著憤慨。
如今她跟他們的地位類似,不對,是根本沒有地位,坐在他大爺的專座,跟上斷頭臺有啥兩樣?
還不如去坐監獄呢!
“想站著,就得替我擋酒。”
淵深墨瞳籠著晶燦珠光,拽得趙大侍女直想抽他丫的。
壓下氣悶,繼續低眉順眼:“回殿下,奴婢不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