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夏天勢頭猛時間短,不過一場閒閒涼涼的秋雨,整座皇都便換了模樣,由火傘高張到天高氣爽,只在一夕之間。
秋收冬藏季,嫦娥奔月時。俗世的熱鬧不但沒受到自然順變的影響,還乘著豐收的悅風,仰著團圓的喜慶,如火如荼,熙攘喧騰。
歡笑震天的因由,普天同樂的源頭,正是青焰聿皇之五十華壽。
就連精靈般的絮雪也禁不住這愉心的誘惑,悄悄地趁夜而來,輕颺自在,落在金碧宮牆內,舞於繁昌更勝平日的街市裡,撲入城門之外翡豔近郊處高頭大馬上持續出神的某青姓美男懷中。
對於突來的涼意,他家珣寶兒本不甚歡喜,抱怨玩不成水、吃不得冰、穿不了比…什麼呢?
天涼了就不能穿的衣料他不是很好奇,不過關於珣寶兒的那句形容:她穿給別的男人看,他會噴火;她穿給他看,他則會噴鼻血。
倒是好奇得緊。
“頭兒,頭兒?”
“客人到了?”
青雋稍收神思,收不回俊臉上的桃花春色。
“又想著姐大呢?”
“你呢?想著辛府的那位,還是念著姚家的那個?”
輕描淡寫的語氣,翊坤府某將軍瞬間被秒殺,由風流到類似瘋傻。
他不就是逗了詠絮幾句嗎?姐大犯得著塞了那倆偽淑女真作女到他這兒,讓他成天不是想吐就是想動手打人,差點患上名媛恐懼症麼?!
愁思暗結,還不敢衝著面前的寵妻狂魔一吐為快,他真是…咦?頭兒左邊臉上的那一小塊淡淡淤青,莫不是簡則口中…姐大的傑作?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他在某場婚禮中看上的姑娘恰恰是別人的新娘;而是他家頭兒史無前例地被揍,他在一牆之隔的馬車上被一左一右二位美貌帝妃揪著耳朵,橫豎不讓他去勸架。
蒼天明鑑,他心可表,美人如織,生活美好。他還沒活夠,怎麼會找死地去拉架呢?他就是想弱勢圍觀,安靜地幸災樂禍而已。
在被頭兒時不時擠兌的場合,例如現在,默默在心裡比對一番就會發現,姐大對他已經相當仁慈了,既沒拿拳頭逼他去撈落水的辛大小姐,也不曾摔碎花瓶威脅他去扶崴了腳的姚大千金,純屬他戀色,咳,憐香惜玉,才招來近日糾纏。
所以說,幸福生活不能作,人生在世要知足。
“早上的雞蛋味道怎麼樣?”
瞧瞧!
“鮮香滑嫩,好得很。”
難得頭兒關切,某風流笑得愈發知足。
青門美雋唇角勾起,亦是滿意得很:“回頭我便可說與珣兒聽了。”
“跟姐大說,下次我去蹭飯,再準備雞蛋麼?”
“跟你家姐大說,滾過瘀傷的雞蛋,吃不死人。”
。 。 。 。 。 。
直到貴客抵達,某風流才從滿腹怨念中掙扎出來,勉強驅散頭頂盤旋不去的烏鴉,懨懨下馬。
“鎮國公、錦衣侯不辭辛苦遠道而來,實為青焰之幸事。我謹代表父皇,誠摯歡迎二位。”
“既是誠摯歡迎,合該攜眷同行。如何不見王妃娘娘呢?”
桃花烏瞳流轉,瑰麗喉音慵散。低頹如渾家風流,卻已敏銳地察覺出其中的剌戾。狀似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話幾乎瞬時成弦,繃緊了周遭空氣與…在場各人的神經。
青雋淡笑,眉峰料峭:“珣兒得知錦衣侯慣善溫柔鄉里尋知己,正著手準備驚喜。”
“如此,有勞王妃娘娘與王爺了。”
錦炫斯倏忽彎唇翹眼,宴然喜樂,瀟灑而真實,印證了先前的玩笑,紓不散心頭的鬱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