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
異口同聲的驚叫,沈描妝黛眉不悅地輕挑,下一秒卻是嗓子眼兒一梗,差點沒叫茶水嗆著。“珣兒你這是做什麼?為娘只是隨意一提,並無半分責怪你的意思啊。”
忙丟了手裡的帕子起身,也不要邊上訝異過後匆匆回神的夢沉來扶,自個兒趕緊就彎腰下去。“你本就體弱,這地上涼,你還受著傷,怎麼這樣胡鬧?”
語氣確是不含半分責怪。
“母親金口火眼,珣兒不敢欺瞞。”
趙明月仰了臉,雙膝著地的動作讓她很不舒服,她卻只是搭上沈描妝的小臂,跪得愈加筆直。“許是從前投了太多情意、用了太多心思,珣兒乏了、倦了,不想撐下去了;許是老天可憐,教珣兒想開了。這段日子,珣兒早棄了往日的企盼,順了自己的意願,竟頗感欣快,甚覺自在。珣兒思慮多回,感念上蒼提點,只嘆縱與母親情深,終究與相公緣淺…”
“為娘不許你輕言放棄!”
利亮的女聲急急截住她的話,沈描妝微怔的嬈致臉孔透出幾絲慌亂。“我知道從前你受了許多委屈,可…”
“可那是我自願的,甘之如飴。”
她家兒媳婦稍稍垂低腦袋,“我甚至祈求母親你,不要為我做主。”
“是啊,你這個傻孩子。”
沈描妝玉手撫上她家珣兒的漆發,不無憐愛。
“如今我不傻了,我不願意再受委屈了,母親該為珣兒開心吧?”
小腦袋揚起,小女兒家笑得調皮。
“開心,怎能不開心--”
沈描妝笑出淚花,溼了眼角,示意身側的夢迴疾步過去。“既是開心的事,咱們孃兒倆好好坐著說便是。”
“珣兒還有些放肆的話要說,不敢起身。”
趙明月眼神澄潔,推開夢迴手肘的動作帶著些堅決。
沈描妝不覺又是一怔,心下暗凜。
她家媳婦兒,何曾這樣冷靜果決過?
不好的預感,便如遠處的日頭般緩緩中天。
“珣兒斗膽,求母親做主,請母親庇佑。”
趙明月面上無波,掩在裙後的那隻小手卻下意識打了哆嗦,忽覺當下的自己心態便如賭徒般,雖不是千金散盡後的孤注一擲,卻也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思。
“珣兒懇請母親,賜還叩鳳令。”
兆凌之鳳,亦是青焰之鳳,千人膜拜,萬人叩首。
不過,這不是重點。
依宛若所言,這塊寶貝令牌若給破豬圈拿了去,她便得乖乖陪睡,某操死無葬身之地。可若她自己得了此令,至少名義上掌握了主動權,可以義正言辭地拒絕…這才是她最稀罕的。
柔膩的掌心壓上她的額頭,感應到正常的溫度後便是蹙起的彎眉。
“你這念頭動了多久了?”
果然不會那麼順利麼?
趙明月心起不安,習慣性地勾起手指撓額頭,撓了小半會兒沒觸感,一抬眼,方才恍然。
敢情是給她美貌婆婆撓癢癢呢。
婆媳倆一高一低,媚眼對燦眸,一時間萬籟俱寂。
終究是沈描妝先按捺不住,清俏地笑出聲,面上一星半點的凌厲也就此散去。
她家珣兒這般憨嬌討喜的模樣,她見了都止不住的歡欣,也難怪她那拴不牢制不住的兒子會轉了性子,開始掛肚牽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