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問歸期未有期》第二十七章麝煙
“麝煙苒苒生銀兔,蠟淚漣漣滴繡閨。”
柔美秀雅的嫡福晉醇音,手裡拿著一本詩詞,念著唐詩,身體慵懶的依靠在太妃椅子的軟座榻上。懷孕五個月的身子若隱若現的,隆起在桃色牡丹花緞面旗袍下。
小心伺候在一旁的貼身丫頭翠喜,拿著軟帕小心翼翼的幫助擦拭,福晉吃了蘋果發粘手指。
“福晉想開點,純青雖然生了一個阿哥,但是您是嫡福晉,過幾個月,您的小阿哥誕生了,才是嫡王子。”
“哎,純青誕下皇子,我替王爺開心。”
“福晉您要好好養著,可不能動了胎氣。”
“昨天母妃也是這樣說,說是王爺自從不再和那個妖女糾纏,這不就有了越來越多的子嗣誕生。”
“那個道姑真的是妖女?”
“我們不好議論這些,你把我給純青孩子準備的賀禮送過去,告訴她,這幾天不舒服,我身子沉不便過去。”
翠喜喊來另一個貼身丫頭喜鵲來照顧醇音,自己帶著幾個太監和女僕去給純青,弘歷的侍妾格格送賀禮去。
醇音將唐詩書冊合上,看著黃花梨的香桌上,嫋嫋的香薰煙發呆。弘歷侍妾先她生了一個皇子,對她的壓力非常的大。她知道弘歷遲早會接替雍正的帝位,沒有兒子的皇後位置到時候會岌岌可危。
醇音孕期的反應非常大,她在閨中的時候,聽到府上的接生婆說,一般頭胎懷女兒的孕婦反應大,若是懷的是兒子,則是母子同心,不太折騰母親。雖然弘歷對她非常體貼,用情至深,但是醇音生子上不佔先機,讓她隱隱的不快。
她怕弘歷對他的愛會因此而減少,又怕別的女人母以子貴,改變她在王府的格局氣運。人間的富貴溫柔鄉,一旦身處在裡面,就不願意香榭夢斷。
“去真人府,把義萱幫我找來。”
“熹貴妃說她是妖女,您現在懷著孩子,可不能沾上她的妖氣。”
“去吧,我這幾天夢魘失眠,讓她來給我安安神。”
“福晉……”
“快去,”
“喳,我等翠喜姐姐回來,要不是她又要責罵我了。”
其實醇音剛才大聲的朗誦唐詩的麝煙,就是一個煙霧彈,因為她心中誦讀的是納蘭的詞,相見歡?落花如夢悽迷。
“落花如夢悽迷,麝煙微,又是夕陽潛下小樓西。愁無限,消瘦盡,有誰知?閑教玉籠鸚鵡念郎詩。”
醇音在乎孩子出生的順位,除了她非常的愛弘歷,還有她嚮往明朝朱棣和任孝皇後徐氏的愛情生活。朱棣和徐皇後的感情非常好,都是年少成婚,而且朱棣的皇子幾乎都是徐皇後所生。
醇音心中不快的是,比自己大半歲的弘歷還未繼承大統,十六歲的自己才懷著第一個孩子五個月,王府的侍妾純青就順産誕生下一個阿哥。
雖然醇音努力以賢良的福晉心態,給純青和小阿哥送去了王府主母的大氣祝福。但是醇音心中搭建的的愛情城堡,有些螞蟻潰堤的危機感。醇音不敢表露任何的悽婉迷茫的心態,更不敢有任何情緒的流露,只好以唐詩詠心事,當然懷孕的她不敢點麝香薰香。
醇音鬱悶的心結是,如果自己是弘歷的天作之合,為什麼不第一個生下他的孩子,生下一個阿哥。醇音心中漲潮的春江水,填滿了無限的憂愁。近幾日失眠容顏有些憔悴,熹貴妃知道後來瞧過,以為醇音不適是孕喜反應給鬧的。
弘歷十七歲做了父親,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比較開心。他看著醇音也身孕五個月,每日功課完後,有時間就留在王府,陪著醇音和純青母子,自然就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想義萱如何了。
熹貴妃送來了雍正帝的賞賜,現在大清的氣象一新,雍正又有皇孫的誕生,阿哥的出生的彩頭,如錦上添花讓雍正帝龍顏大悅。
雖然說,王子的生母是王府侍妾格格,連側福晉身份都沒有達到,但是屁股決定立場,熹貴妃就很高興,因為她自己就是侍妾格格出身。
醇音心裡話悶在心裡沒人說,她自小錦衣玉食在王府生活,不僅有皇家的兒媳的富貴,而且父親也是權臣家族。她們這樣嬌貴的牡丹,嫁人後也有了爭春的苦惱。無法自我排解的醇音,只好暗暗從道納蘭性德的詩詞中,找到了慰藉,他們都有富貴階層青年才有的那種抑鬱心結。
醇音總想時間停留在大婚時候,青春且浪漫的她和弘歷,初婚少年公子,錦衣華服,合巹如同神仙眷屬。他和她一起踩著紅色錦繡地毯拜堂成婚,共同看最美的冬雪夏花。她從沒有想過,才幾年過去,自己會這麼早就有寂寞和等待,而且是在她十六歲的年華。
“記得暖香入夢,等著我們的寶寶好好長大。”
“純青的孩子,我雖然喜歡,但是我想和你生一個嫡子。”
“皇阿瑪很開心,長子起名就叫永璜吧,把完美未來留給我們倆的孩子。”
醇音從永璜的名字中讀出了弘歷的心思,半塊玉,不圓滿。弘歷去國師學堂前,溫柔的叮囑醇音,走時把門窗關起來。他看她的眼神含著甜蜜溫暖,瞬間醇音心中鬱悶的嚴寒都化開。
只要弘歷仍然愛,醇音就願意等,千金難買是願意。更何況天下第一王府的溫柔富貴,錦繡華堂,暖香如夢,心有所盼。醇音可以忍受一生寒冷,但怕錯過了弘歷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