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前早都到場的主管佛教的官員和弘歷見禮後,有個內侍太監,再次宣讀了雍正帝的諭旨,“今聞其圓寂,朕心深為軫恤,著照玉林加恩之例,追贈國師,並賜於諡號,交內閣撰擬。其語錄乃近代僧人所罕能者,著入經藏,以彰其真修翼善之功”
“……又命其大弟子佛泉禪師,將迦陵禪師的遺骨移回大覺寺建塔葬,今日塔成,朕心甚慰……”
眾僧聽到雍正追贈其為“國師”,賜予“圓通妙智大覺禪師”的諡號,並將他的語錄收入經藏之中,都一起合掌感謝。
義宣終於知道了這個主持方丈叫佛泉禪師,原來弘歷今天真的是帶著雍正帝的旨意,前來給佛塔剪綵開光的。但是這麼嚴肅的儀式,為什麼他專門帶著自己呢?這個讓義宣摸不清頭腦。
一些官員和高僧講話結束後,弘歷來到了佛塔前,代表雍正帝和佛泉禪師一起拿著金剪刀,給佛塔開光剪綵。紅布退下後,義萱看到一個美輪美奐的佛舍利塔矗立在眼前。
這個塔有四丈高,其形與京城的北海白塔相似。圓形塔肚上端砌築細長相輪,塔頂安放金飾寶蓋,底部是鐫紋秀巧八角白色須彌座。在塔的正中央,掛著一副迦陵法師的畫像,上面有一些題詞。塔的兩側種植了高大的古松和古柏,左右簇擁有情的環抱著白塔。
紅布揭開後,沙彌們開始誦經,弘歷轉身對一萱說,“你可以歌嘯,幫助超度迦陵高僧的魂魄,去西方的極樂世界。”
義萱面對佛塔恭敬而立,在佛門她不敢亂用道教的法咒,就歌嘯道教的《桂枝香》安神樂曲。她的歌嘯配合著沙彌的誦經,混合著義萱身上的沉香,讓主持方丈恍惚間覺得,此情此景非常的妙合,彷彿間似乎看到了師父在天上的微笑和談佛的禪音。
儀式結束後,弘歷和官員方丈在一起寒暄,義宣沒有人理會就自己到處轉悠。大的佛堂她沒有進去,因為剛才方丈說了雍正帝禁令婦女不準到寺廟燒香拜佛。為了不給師父闖禍,義宣就找無人和沒有佛像的房間待著。
看到宏偉大殿後,一間類似書房的藏經閣樓,但不是高層的樓房,有些像那個高僧的茶室。義宣看著大門敞開,茶桌附近無人,義宣就徑直的走進去休息。她拿著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茶,義宣抬頭猛然看見剛才掛在佛塔上的畫,正高掛在堂屋的側面,畫下有個明式條幾,上面有淨瓶插著菊花。
義宣想起來剛才沒有看清楚的題詞,於是走到了畫前細讀。
”大覺堂上第二代繼席法徒實安。《老和尚像贊》:“欲要贊,只恐汙塗這老漢;欲要毀,又怕虛空笑破嘴。既難贊,又難毀,父子冤仇憑誰委?不是兒孫解奉重,大清國內誰睬你!咄,這樣無智阿師怎受人天敬禮?”
原來是佛泉禪師因感念先師迦陵禪師一生與政治有關,便在迦陵禪師的畫像上題寫了一首題詞。義宣看著這幅暗藏玄機的畫像,迦陵禪師是一個有伏羲骨相的僧人,簡單的筆畫,化出了僧人悟覺的光芒感,讓觀畫的人不由的生出崇敬之心。
義宣讀著贊詩,看出佛泉對其老師迦陵禪師,作為出家人卻身陷皇家俗事之中,飽受非議的憤懣之情。
義宣不由的深深嘆口氣,大覺寺,大覺寺,這裡的方丈佛泉禪師,還有圓寂的迦陵禪師,活著的,和死去的,最後都沒有大覺悟,真是現實弄人啊。
“你怎麼在這裡?”
聽聲音義宣轉過身,看到剛才在山門迎接弘歷的小沙彌,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穿著泥色的袈裟,頭上有六個戒疤。
“你好,我就是渴了找點水喝。”
“這裡是佛泉禪師的影堂私人之地,不準外人閑逛的。”
義宣低頭一福道歉,“對不起,我是道教的人,和你們佛門的人都不認識,看到此處無人,所以……”
“好吧,請,我們出去說。”
義宣隨著小沙彌出了茶書閣影堂,小沙彌把門關好後,轉身對義宣說,“你的歌嘯真好聽,就像天籟之音,我想我的迦陵師祖應該很高興聽到你的美妙聲。”
“迦陵大師也會歌嘯嗎?”
小沙彌搖搖頭,說出了讓義宣驚奇不已的話,“迦陵祖師法名性音,他自己非常地喜愛迦陵這個字號,平生就以這個字號自名併到處示人。”
“不懂,”
“這也許就是他在人間的業力吧,決定了他一生的宿命,譽因妙音得,禍由妙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