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2
陳佳渡想起全部的事,縮在他懷裡,眼淚止不住往下流,左一滴右一滴,很快打濕兩人的衣襟,隱忍又似哀求地說:“不要這樣好不好?”
“這樣是哪樣?”賀江很平靜地反問她。
他抽紙擦掉她的眼淚,無奈地,“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說不了幾句話就哭鼻子。”
“爸爸會恨我的。”陳佳渡從他懷裡抬起頭,紅通的眼眶正對著他,嘴唇一直發抖,“我們不能這樣做……”
賀江的心顫了顫,探向她的臉頰,在她眉心落下一個輕憐重惜的吻,嘆也似的,“那我怎麼辦呢?陳佳渡,你要我怎麼辦呢?”
他朝她邁出九十九步,最後一步還要他強迫她,他已經很累,但也不願意放過她。
順其自然不會得到好的結果,他清楚陳佳渡為了逃避會不惜再一次把他丟下,像壁虎斷尾求生,哪怕違背自己的意志也沒有關系。
“你休想讓我放開。”他態度很決絕。
陳佳渡感受得到,頓一頓,“我們不是可以做兄妹嗎,這樣也挺好的不是嗎?”
“哪裡好?”他俯身觸碰她薄而柔軟的耳廓,嘴唇停一停,灼熱的呼吸撞開陳佳渡心湖的漣漪,接著聽到他的聲音蠻不講理地欺進耳室,“我們走到這裡,退一步誰都不會甘心。”
陳佳渡默不作聲,繼而認命地合上眼,他們恐怕真的要兌現賀江那晚所說的,哪怕前方是十八層煉獄,也會奮不顧身躍下,一起燃燒,一起毀滅。
賀江請好假,陪陳佳渡休息夠,確認沒有複燒,給她辦理出院手續。
醫院外鳥雀鳴啾,飛花點翠,春風迎面拂來,暖意融融,驅散了身周的微寒。
陳佳渡望見天邊的霞流淌而過,明媚到極點的顏色。
她打算先回霓虹灣一趟,提前在手機上給安淑芝打好招呼,隨即坐上賀江的車,一開門就看到鮮紅的平安扣在燦爛的陽光下微微晃動,心旌也跟著飄一飄。
中途賀江把車停靠路邊,進到便利店買水。
陳佳渡坐在車上沒下去,敲手機跟安淑芝彙報還有多久到家,敲完後就靠在車窗上閉目養神。
主駕駛的車門被開啟,緊接著車身傳來輕微震感,陳佳渡還未睜開眼,冰涼的水珠凍得她一哆嗦,兩條細眉瞬間皺巴巴擰在一塊。
一睜眼,始作俑者拎著兩瓶礦泉水,望著她壞心思地笑出了聲,又伸出手碰了碰她的下巴,拈走將要滴落的水珠。烏黑的瞳仁反射陽光,通透的亮,有一個瞬間,她看到賀江身上許久不曾見到的少年人獨有的意氣風發再次重現,熠熠生輝,比陽光還刺眼。
陳佳渡眨兩下眼,賀江以為是太陽光太閃的緣故,湊上前放下副駕的遮陽板,餘光見她呆呆地望著自己。
“怎麼了?”他坐回去,擰開瓶蓋,把常溫的那瓶遞給她。
陳佳渡回過神,搖一搖頭,接過水,捏掉瓶蓋喝一口,目視前方,“沒怎麼。”
賀江洞悉到她情緒不對勁,把喝了半瓶的冰水放在置物盒上,湊過去俯身摁住她的額頭,在頭頂落一個輕吻,很快坐回去,給自己繫上安全帶,唇角還帶著一絲得逞的笑意。
不消轉頭,陳佳渡透過後視鏡看得一清二楚,覺得賀江還是老樣子,喜歡出其不意讓人心蕩神搖,藉助細小的舉動,從而博取她的關注。
她不多想,轉好瓶蓋,把礦泉水瓶卡進跟冰水並列的還有一個底座中,接著拉開化妝鏡,從包裡拿出唇膏,塗一層,再疊加顯氣色的口紅。
賀江看到她的嘴唇變得很滋潤飽滿,很有想要一親為快的沖動,但忍住,盡職盡責做司機,開車繼續朝霓虹灣的方向駛去。
安淑芝早早等在家裡,見到陳佳渡便是一陣電話裡不曾有過的噓寒問暖,聽女兒跟自己交代這兩天發生的事,即使中間略過一些細節跟不好的事,依舊聽得十分心疼,留她在家裡住一晚,母女倆躺在一張床上聊壞事跟趣事,到大半夜才睡去。
翌日,尊重陳佳渡的個人意願,賀江送她回西江別月。
她原以為賀江只是開玩笑,不曾想竟真的為她請來一名專門的營養師負責三餐,對方的廚技一流,做事相當負責,缺點是強迫症嚴重,每回過來都要檢查陳佳渡的冰箱,一方面是為了確保食物的新鮮程度,另一方面是必須要把每個格子都塞得滿滿當當。
唐璐有幸蹭過幾次飯,語不驚人死不休地感嘆:“這跟坐月子有什麼區別我去!”
她不敢茍同。
一連好幾天賀江都沒來找她,一來工作堆得夠多,要趕進度,二來他刻意騰空間供她思忖並直視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會步步緊逼,但也不鬆懈,拿捏得恰到好處。
僅有一次,陳佳渡睡不著覺,獨自在客廳看電影,跟智慧門鈴連線的手機app發出警告,連續三次監測到人形報警。
她走過去檢視,透過夜視鏡頭發現是賀江,遂開啟門,聞到他身上很重的酒味。
他抬頭看她,西裝外套擱在臂彎,領帶早就被他扯開,鬆垮垮掛在那裡,眼睛濕漉漉,像條擬人化的喪家犬,故意搖尾乞憐。
“這麼晚了還沒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