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下就別吃了。”
聽他一說,陳佳渡才發現自己用筷子不知道戳多長時間的碗底,雞蛋羹跟米飯被搗得稀爛,她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一口。
“瘦了。”他突然說。
陳佳渡皺眉,險些被水嗆到,莫名其妙掃他一眼,鈴聲響起,起身去陽臺接安淑芝打來的電話。
不知道賀江怎麼跟安淑芝打的包票,那頭跟變個人似的沒有問這問那,籠統地交代她要好好休息,母女倆又聊一些其他的,結束通話電話,陳佳渡走進屋,看到查房的護士跟賀江正在交談,他朝她看來,熟悉的表情帶有洞悉一切的敏銳,讓陳佳渡迅速意識到剛才對他撒的謊已經被拆穿。
送走護士,賀江看一眼手錶,同她不容商榷道:“還有一個半小時。”
這才是她可以出院的時間。
陳佳渡不情不願走到床邊坐下,賀江把餐具收拾好,放進保溫桶,再平靜不過,“護士隔一個小時會來查房,我給她留了手機號碼,你提前走的話我會知道。”
這是威脅,警告她沒得商量。陳佳渡懊惱地別開臉,坐在床上抱住自己的膝蓋。
“你就不能不管我。”
“我以為我給過你答案了。”賀江來到她跟前,一隻手掌抵住她的下巴捧起來,讓她看著自己,瞳孔微微顫動,顯而易見想要親她,“你從來不記住我說過的話。”
陳佳渡拍開他的手,諷刺他:“你就記得住。”
賀江再一次被她抗拒的表現刺到,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要她體會自己的掙紮和痛苦,再低聲下氣地說:“前天晚上我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我想我們之間的關系不止得到緩和,還可以再進一步,是彼此預設的。”
陳佳渡像碰到燙手山芋一樣甩開他,擠出幾個字,“你是在趁人之危。”
“那你呢?”賀江反問她,“你現在的表現是什麼,是你不肯承認你對我心軟。”
她被戳到痛腳,再不能安然無事,應該要大聲反駁,但望著他的眼睛,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這一刻,賀江清楚她的心意,他牢牢抱緊她,不想松開。
在這個擁抱中,陳佳渡彷彿回到跟孟樾提出分手的那個晚上。
她失魂落魄沿著步行街往外走,要去打車,結果在轉角碰見最不想遇到的那個人。
陳佳渡以為自己會忍不住,肯定對他惡言相向,把剛才在孟樾那裡的不好受千倍萬倍還給賀江,讓他知道自己的心多痛。
可到頭來,她只說出這一句:“都是你的錯。”
她不止一次對他這樣說,賀江還以為自己能免疫,但他明顯感覺到這一次的情緒最濃烈,她被傷得不輕,為了另一個男人。
“所以你是把責任全部推到我身上,企圖歸咎我一個人來減輕你的負罪感,是不是?”
她不回應,賀江狠狠心說:“你是覺得自己一點錯也沒有嗎?”
陳佳渡比他更狠:“你不回來的話就不會有。”
她的輕描淡寫愈發襯出他的不鎮定,平複一下心情,“你覺得我勾引你,我不否認。但是你也做了出格的事情,你對強.暴你的人有感覺,在夢裡叫我的名字還要不停索吻。”
陳佳渡想起來在度假區生病的那天,睜眼看到他吻自己,震驚之餘氣憤地甩過去巴掌。
可在夢裡,她很纏綿地摟他的脖子,主動獻吻,還叫他的名字,柔情似水。
她的眼眶不知何時蓄滿淚水,賀江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全部記得,變本加厲地刺激她:“你對我表現出來的羞憤怨懟,難道不是因為你想要逃避自己的欲.望嗎?你刻意淡忘那件事,不去提起,不承認對我有感覺,這在你眼裡算不算出格……”
“夠了,不要再說了!”她霍地打斷他,暈眩的車燈照進眼裡,難受得要站不住。
賀江立刻抱住她,不停拍她的背給她順氣,抵住她的額頭給予安慰,說這麼多隻是想讓她知道:“我們兩個都不算無辜。”
“你成功了。”陳佳渡從他的胸膛處抬起頭來,滿眼淚痕地望他,“你把我拖下水,我們都不可能好過。”
賀江伸手揩去她的眼淚,劃到下巴,他不想看到她難過,卻也不想她放下他,他很自私,才不管她剛分手還是怎樣,不給她冷靜思考,重新掂量彼此關系的機會,迫不及待地就要上位,拉起她的手,毫不猶豫道:“那就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