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範月仔細追溯這段記憶,經年過去,想起依舊會氣不打一處來。
“後來賀江不是一聲不吭出國了嘛,老闆找人頂他的位置,但沒那個味。加上隔壁一條街新開了家臺球廳,裡面還有棋牌室,找一堆帥哥美女,開業大酬賓恨不得把價格都壓進地裡去,哪有他們這麼做生意的,還要不要賺錢啦?惡心死了。我們競爭不過,就只剩幾個老客戶維持生意,流水就越來越差了唄。幹了沒兩年,我媽喊我回家結婚,說物件都替我找好了,我擱手機上聊聊感覺還算可以。他比我大十一歲,著急結婚生小孩,我感覺脾氣也不錯,回去處了兩個月,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就扯證了唄,現在小孩都五歲了。”
範月拿出手機給她看桌布,是女兒的照片,小女孩身穿公主裙,摟著媽媽的脖子笑得很甜。
範月說:“他肯對我跟孩子好就夠了,我已經過了愛情至上的年紀了,什麼要死要活都是虛的,日子湊活過得下去就行了。”
她收起手機,語氣極盡隨意:“說起來,你跟賀江現在怎麼樣了?”
話題驟然轉移到自己身上,陳佳渡滿臉茫然,“我跟他,怎麼了?”
範月笑笑,“我還以為你倆當年私奔出國了呢,他才走這麼急。”
陳佳渡語塞,連連擺手,“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範月一臉“我都懂”,忍不住笑,想到法令紋要加重,立刻又不笑,說:“小年輕臉皮還是薄。你記著不,我就第一回見你的時候在你面前喊賀江叫的是‘你哥’,後來我哪回這麼叫過了?都是直接喊的他名字。”
陳佳渡沒搞清這兩者之間的聯系,範月看她雲裡霧裡,點撥道:“你傻呀,我也是從暗戀別人的年紀走過來的,不說十個,四五個肯定有的。你看著賀江那眼神,嘖,比我當年真是要含蓄多了。後來我一琢磨,不對勁兒,你喜歡他,我還在你面前‘你哥’‘你哥’的,多詭異啊,反正你倆又不是親兄妹,我就改口了。本來還想讓燕子她們都跟著我改口的,但她們叫習慣了,懶得改。”
她臉紅得像顆蘋果:“我跟他真不是……”突然抓住重點,聲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兩個分貝,“她們?她們都知道?!”
範月理所當然道:“誰不知道啊?”
陳佳渡不淡定地用手碰碰臉,燙得像發燒,耳垂更是跟要燒起來一樣,整個下頜癢得不行,用手扇扇風。
範月琢磨她含羞的表情,約摸也是想起自己美好的學生時代,分外懷念:“人不輕狂枉少年,人不早戀枉青春。欸,時間真是過得飛快啊。說起來我當年還特別看好你們。”
她可沒見過賀江教別的女生打臺球這麼有耐心,連夾娃娃都要手把手教,夾不到就叫他們改娃娃機設定,非要讓抓到才滿意。
陳佳渡還想解釋,範月不知道看到什麼突然起身,“我女兒來找我了,我得走了。”
她拍拍陳佳渡的肩膀,“吃喜酒的時候記得請我啊,我讓我女兒給你倆當花童。”
範月站在門口,一隻手提重新做好的奶茶,一隻手抱女兒,讓小朋友往她這邊看,給她揮手再見,陳佳渡也跟她招招手,唐璐剛好回來,一頭霧水地走向她。
“給誰揮手呢?”
看到她們離開,陳佳渡也收回目光,抬頭看唐璐,“碰到之前的一個朋友了。”
“噢,這樣。”唐璐把剛才買的小玩意遞給她。
“吶。”
陳佳渡攤在掌心看,“這是什麼?”
“鑰匙扣,也可以當冰箱貼用。”
唐璐彎腰湊近,抓住陳佳渡的手,把她的那個跟自己這個拼到一起。
“是一隻蝴蝶喔,你半邊我半邊。意思是你的煩惱分我一半,我的快樂分你一半。”
蝴蝶的尾部應該是裝了吸鐵石,啪嗒撞到一起,閃粉漆的翅膀簌稜稜反射出如夢似幻的光暈,輕微晃動,像是下一秒就會飛走的輕盈靈動。
“好漂亮啊。”
“那是,姐可是淘寶小能手,姐的眼光毋庸置疑,姐的心意一片至誠。”唐璐嘚瑟不行,把鑰匙扣別在包包上,輕輕拍兩下,很是滿意,“誒對哦,奶茶好了嗎?”
小程式顯示等待取餐,陳佳渡將手機放回口袋,站起來,“好了,走吧。”
掃了取餐號拿到奶茶,兩人一起出門。
道路兩邊的樹葉追逐和煦的風打著轉,飄飄然翻翻繞繞,包包上的蝴蝶掛飾翩躚。
陳佳渡看得出神,想到範月,生活把她打磨成了樂觀、柔軟、隨波逐流的樣子,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哪裡都沒變,那就祝願她未來一帆風順,幸福美滿吧。
“在想什麼呢?”唐璐繞到她前面,揹著手倒走,笑意盈盈比春天還明媚。
“想……”陳佳渡一頓,專注地盯著她,“想我們璐璐怎麼這麼好。”
“咦惹。”唐璐雙手抱臂,裝很肉麻地抖了下。
陳佳渡上前一步挽著她的胳膊,“快走吧,奶茶待會涼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