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你跟不上,回來看看。”他大聲說。
陳佳渡垂了下腦袋看腳尖,託著她手肘的掌心忽然間包裹住手腕,滾燙的溫度,她下意識往回縮了一下,沒成功。
“要下大雨了,來不及下山……”賀江看著她,語氣十分冷靜,“剛才有人跟我說附近有個地方可以暫時避下雨,我們先過去……”
陳佳渡抬頭,賀江已經邁開步子朝著前方走,她被帶得踉蹌了兩步,調整節奏才勉強跟上他的步子。
包裡的水瓶晃蕩劇烈,塑膠摩擦的聲音重重打在耳膜上,長長的發尾鞭笞在臉上的同時,磅礴大雨也終於忍不住兜頭落下。
霎時間天就暗了下來,兩人東找西找,終於發現別人口中可以避雨的去處。
在茶山側面的凹凼,有一處平緩坡,上面建著一座廢棄茶廠,敗井頹垣靜默地立在院子裡,還有一棵毫無生氣的樹,一片葉子也沒有的軀幹張牙舞爪地巡視進來的每一個人。
破舊的鐵門虛弱地立在那裡,鎖扣鏽漬斑斑,賀江沿著外圈繞了一遍,找到一條雜草叢生的入口,簡單清除了一下,帶頭先鑽了進去。
光線太暗,他們只顧埋頭往裡走,走過之處,衣物稍有摩擦到的青蘚無不成群結塊地往下掉,還有不少附著在兩人的外衣上。
走到空間稍闊一些的地方,賀江想起從包裡取出手電筒。
很快,光束捅破了黑暗,環顧四周,房屋比他想象之中還要破上一些,隨處可見的蛛網,神似恐怖電影中的深山古宅,環境想當然不會好到哪裡去,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不漏水吧。
哦,也不絕對,他抬頭看到牆壁滲出密密麻麻的水珠,眉頭不禁皺起。
起碼,兩人現在站的地方不漏水,希望可以撐久一點吧。
手電筒掃到地面上的窗戶玻璃碎片,折射的強光令陳佳渡眯起了眼。
她舉起又手擋在眼前,忽然感覺另一隻手被塞了一樣東西。
待眼睛恢複一些後低頭看,是手電筒,握在手裡面小小的一個,分量很足,異常的亮。
“這個好亮。”她晃了晃,好奇的模樣有點像小孩。
賀江帶著絲笑意靜靜地看著,隨後從她揹包裡取出一樣的手電筒,給她解釋說:“這個是戶外專用的強光手電筒,續航時間長,照得遠,有爆閃功能,可以用來呼救。”
他說著拿手電演示了一遍功能,走動之間沖鋒衣微小的褶皺舒展開來,積蓄的雨水在腳底“啪嗒”“啪嗒”積起一個個小水窪,橡膠底和沙礫摩擦的粗糙聲音越來越小。
“冷不冷?”他扭頭看她。
陳佳渡忍住打顫的沖動,搖了搖頭,“現在還好。”
結果話音還沒落地,她就打了個噴嚏。
“……”
空氣瞬間陷入沉默,陳佳渡尷尬地蹙起眉,低著腦袋想找條地縫鑽進去,下一秒就見賀江直直朝自己走過來,不由分說把沖鋒衣脫下來披到她身上,熟悉的氣味前僕後繼鑽入鼻腔,將她頃刻間淹沒。
又是這件外套,陳佳渡腦子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
她穿平底鞋時較賀江要矮上半個頭不止,over size的外套她套著,下擺跟兩側的袖子空蕩蕩垂著,若是有一面鏡子可以照著,恐怕會顯得好滑稽。
賀江給兩邊袖子挽起來,端詳著輕輕點了點頭,似乎對自己的做法很滿意,他把包拿到身前翻找了一會,“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生個火。”
揹包裡有打火機,他找了一塊空地,把小石子全部踢開,找引火物的時候在房子後面發現一些受潮的木頭和長黴斑的稻草,可能是之前在這裡休息過的人留下的,以便路人不時之需。
盡量挑幹燥一點的抱了兩摞,往回走的時候陳佳渡正靠在牆邊,動作很慢很仔細地拈掉身上的苔蘚,外套上還有很多白漆漆的印子,怎麼也擦不幹淨,似乎還擴散了,幹脆放棄掉了。
賀江走過去把木頭搭好,受潮後不容易著,又在下面墊了不知道多少張紙巾,又吹又扇地搗鼓了半晌終於點著。
火光在紙巾上蔓延開來,慢慢落到烘得半幹的稻草上,難聞的黴味混合濕氣蒸騰上來,讓人聯想到老式灶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