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最終憑借強大的意志力忍住了,走過去掃了二維碼,把湯懷安的那幾百塊全捐了,預備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灑離開。
聽到入賬播報聲的男人登時兩眼放光,追在她身後塞給她一個做工粗糙的平安扣,連連鞠躬:“您是大好人啊,一定會婚煙幸福,家庭美滿,財運亨通!”
陳佳渡把那個醜醜的平安扣掛在後視鏡下,驅車離開,但走了一條與霓虹灣背道而馳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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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舊樓房,瓷磚剝落之下裸露在外長期受到風吹雨淋的牆面,稍微遇到一點摩擦就如同齏粉下雪般簌簌掉落。
大片爬藤植物揪緊落腳之處,濃蔭厚重,營造出一副陰涼的假象。
實際上他們家在六樓,頂層,一到夏天屋子就跟熔爐一樣。屬於那種開了電風扇吹出來全是熱風,不開空調沒法住人的程度。
如果只有熱倒也勉強可以忍受,但是梅雨季一到,更可怕的就來了。
傢俱地板總是濕漉漉的,天花板經常滲水,空調的排水管也來瞎湊熱鬧,牆上隨處可見凝結的水珠,經常有一灘灘不規則的水漬。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牆皮就會往接二連三下掉,碎一地爛糊的粉碴子。空氣像剛拎起來沒有擰過水的濕毛巾一樣緊緊糊住口鼻,讓人透不過氣。
陳佳渡在這裡生活了五年。
她走上樓梯,內部應該是近兩年重新粉刷過了,但爛到根的腐臭、酸餿、老物件的陳舊依稀還可以聞到。
樓道間時不時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朝她投來古怪的一瞥,似乎在好奇她的身份。
陳佳渡的腳步停在一扇半開的金屬防盜門前,上面斑駁錯落,毫無疑問深受各類小廣告的青睞。
她站了一會兒,目光落在大鎖上,最終沒進去,轉身又下樓了。
巷口背風處擺著幾張小凳子,坐著一群嗑瓜子說閑話的老頭老太。
瞧見迎面走過去個靚麗的女人,霎時間你看我我看你,就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是誰家姑娘啊?”
“我瞧著面生啊。”
“老李家小孩是不?剛上大學。”
“哎喲,你真是老糊塗了!老李家姑娘早畢業了,人家去年嫁人的喜酒你不也吃上了嗎?她婆家離我們這十萬八千裡遠,又不是過年過節的,怎麼會突然跑回來。”
老頭樂呵呵地傻笑:“確實是老咯,不中用咯。”
“我剛見著她從……”端著臉盆路過的女人聞言插了句話,朝右邊抬抬下巴,“那邊出來的。”
“那邊?”老太跟著瞅了眼,她年紀很輕的時候就住在這裡,到現在可以說沒幾個人比她對這裡還要熟門熟路,哪家哪戶有幾口人她都門清,忽然“嘖”了一聲,激動地手腳並用比劃起來:“我想起來了,是賀家那姑娘!”
女人說:“這肯定吶嬸子?”
“錯不了錯不了,我又不是這個老糊塗。他家大人也不曉得幹啥的,反正隔三差五不著家,這姑娘就天天跟他哥屁股後邊,長得好看成績也好,我那會還問她長大了給我們家航航當媳婦兒好不好,結果倒好,她跟我說長大了要嫁給她哥。哎喲,你說好不好笑啊……”
女人笑笑:“喲,倆兄妹感情可真好。”
“可不嘛!”老太說完又感到疑惑,“不應該啊,他哥剛才過去不是還跟咱們打招呼了嗎?倆人咋沒一塊走啊?”
“可能剛好沒見著吧?算了算了,這有啥好扯的。”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