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低沉倦懶的聲音被傳聲器擴大,帶著點柔軟可憐的示弱味道,伶仃地敲擊著她的鼓膜:“可以先讓我進屋再說嗎?外面有點冷。”
“等等。”
陳佳渡解開防盜鏈,低聲提醒:“門是往外開的,你站旁邊點。”
“好。”
陳佳渡剛推開門,一陣迅疾冷風闖入凍得渾身顫慄,也不知道是哪個沒素質的人昨天半夜回來又開了樓道上的窗戶沒關。
沒來得及多想,全副餘光被靠在牆邊高大挺拔的男人吸引了過去,穿著一件鬆垮的灰色連帽衛衣,寬闊的肩背上支起兩個點。
又戴著帽子又揹著光,整張臉都被藏得嚴嚴實實,只有幾搓不知是沒睡好還是怎麼搞的卷翹碎發跟分明的下頜線漏出。
目光下移,他單邊袖口是挽起的,手則插進褲袋,懶洋洋的。
陳佳渡眉頭一擰,吐槽的話到了嘴邊欲言又止的。
你看他這樣,這哪有半點冷的樣子在?
想歸想,她側身,讓賀江得以進入。
邊往客廳走邊問他來做什麼,問到一半發覺不對勁,回身看去,賀江仍舊站在玄關處,垂眸望向鞋架上兩雙室內拖鞋,似乎無從下手。
“我穿哪雙?還是就這麼走進來?”
陳佳渡對上他漆黑的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咳了一下清清嗓。
公寓很少來人,平時也就安淑芝、唐璐和孟樾三個人來得比較多,備有各自的專用拖鞋。陳佳渡幾乎不會主動邀請別人來自己家,眼下她想恐怕需要買一個鞋套機以備不時之需了。
她走回去從鞋架內層拿了孟樾的拖鞋,看了一眼鞋碼:“44的,你能穿上嗎?”
賀江瞥著那雙明顯的男拖,眼皮耷拉,蓋住某些陰暗情愫。
“我47碼,穿不上。”
陳佳渡:“……”腳長這麼大幹嘛,人就……額,人好像也挺高。
“那你直接踩進來吧。”
“好。”
賀江跟在她身後往裡走,順帶打量了一下公寓內部的環境。
也許是因為客餐廳全部採用開放式設計的緣故,空間顯得更加寬敞通透,就獨居而言空間稍微顯大,若是一對情侶入住的話應該恰好。
環顧四周,暖黃色的牆面桌布上印有微微凸起的精美紋路,正對客廳的方向有一整面落地窗,燦爛的陽光照射進來,顯得整個房間都溫暖而明亮。
客廳的原木地板上鋪著一張又大又厚實的淡藍色地毯,表層的長毛在室內暖氣的不斷迴圈吹拂下齊刷刷匐倒了身軀,看起來蓬鬆柔軟,赤腳踩在上面的話肯定很舒服。
茶幾上也灑滿了雀躍陽光,上面攤放著一張邊角泛黃的素娟以及一方質地上乘的硯臺,旁邊的筆筒上無序插著幾支毛筆。
頭頂懸掛的羽毛吊燈與錐形亞麻的落地燈相得映彰,營造出一派如夢似幻的感覺。
沒有安裝電視,想看的時候就把幕布放下來,把喜歡的電影投上去觀看,很符合當代年輕人的觀念。
賀江瞥見一間房門口上掛著一串串手工做的水晶纓子,猜想那應該就是主臥。
最讓人意外,也最點睛一筆的是陽臺與客廳互通的一處生機勃勃的植物角,鬱郁蔥蔥的綠植與各式各樣的嬌豔花朵搭配著,讓整個家都變得溫馨,也能看出居住於此的人十分熱愛生活。
賀江指指角落裡那盆黯盈盈的藍色花卉詢問陳佳渡是什麼。
她看也不看,回得幹脆:“不知道。”
很意料之中的答案,在賀江印象中陳佳渡簡直是一切花卉植物的殺手。
有年冬天她心血來潮說要養一盆垂絲茉莉,跟他拍著胸脯大言不慚道到時候看開花了有多美多仙。花店老闆交代養這個不需要直曬陽光,比較喜水,溫度暖和就爆花,特別好養。
結果剛帶回家前兩個月瘋狂爆葉子就是不開花,陳佳渡很發愁,又精心呵護了一陣直到熱情退卻,幹脆放手隨它去了,於是乎養了不到三個月就上西天了,結束了短暫且悲催的一生。
賀江質疑中帶了絲好笑:“這不是你養的嗎?”
“不是啊。”陳佳渡無力地瞪他一眼,個中原因略顯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