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淮揚來的那天寒風呼嘯,天邊的烏雲怒卷,他白著一張臉站在她宿舍樓下,對她說:“安安,我哥沒了。”
沒了?什麼叫沒了?!她用了很長的時間才反應過來,力氣抽離,神思恍惚,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說沒就沒了?下一刻,她就暈倒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已經在學校保健室。
程淮揚看見她醒了,說:“安安,不要難過!”
她才不會難過!她的淮洲在回家的路上,程淮揚說的全是屁話,程淮洲怎麼會死!
她又哭又鬧,程淮揚卻不說一句話,只用那深深壓抑著悲傷的眼神看她,她終於崩潰,嚎啕大哭。
她去了程淮洲所在的部隊,收拾了他的遺物,臨走的時候很多人送她,那些流血不流淚的鐵血男人一個個哭得跟孩子似的。
她抱著他的東西跟他們揮手告別,“別送了!再送下去,我怕我的淮洲捨不得你們,我怕我會堅持不住和你們一樣流淚,我更怕,我的淮洲回不了家。”
耳畔不斷有風吹過,吹散了她的頭發,吹痛了她的心髒,她站在程淮洲曾經奮鬥過的土地,悄聲說:“淮洲,我們回家。”
此後好長一段時間,她過得渾渾噩噩,如鬼魂一般,毫無生氣。
她的父母像看犯人一樣一樣看著她,生怕她做出什麼傻事。到了後來,連程淮洲的爸爸媽媽都過來安慰她,白發人送黑發人,一夕之間,他們蒼老了那麼多。
程媽媽說:“安安,傻孩子,是我們程家對不起你。”她一邊說一邊哭,沒了往日的優雅端莊,嗚咽如失去小獸的母獸。、
最後看不下去的是程淮揚,他發了瘋一般闖入,砸開她的門,把她扯到洗手間的鏡子面前,咬牙切齒,“成安!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我哥已經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你現在這個生不如死的樣子,有沒有想過你爸媽有多擔心,有沒有想過我爸媽有多傷心?!”
他猶不停止,繼續罵道:“我哥死了,我們任何一個人的傷心都不比你少。你這個樣子會一遍遍的提醒我們他死了,一遍遍的往我們的傷口上撒鹽!你能不能為我們這些活著的人想一想?你再難過,我哥也看不見,即便他看得見,成安,你以為他會希望看到這樣的你?!”
鏡子裡的成安,瘦成了皮包骨,蒼白似鬼,這樣的她,程淮洲可會喜歡?她猶如當頭棒喝,在程淮揚的斥責中清醒過來。
那天晚上,她收起程淮洲的一切,除了兩張合照,然後在黎明到來之際,她終於決定試著和這場失約的刻骨銘心說再見。
至少,在別人眼裡,看得到她在努力。
只是她的心中蓋了一座城,她是他的未亡人,他葬在她的城中,至死不忘。可是,她是什麼時候和程淮揚搞在一起的呢?成安頭痛不已,或許用“搞”這個詞太誇張,但的確,程淮揚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其實說實話,程淮揚和她一樣大,按道理說應該有很多的共同語言,但她偏偏喜歡上他哥哥,所以程淮揚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作為小叔子而存在的。所以當她意識到有一天小叔子要變老公?她被這個念頭驚悚住了,開始有意識的疏遠他。
可是程淮揚那個人跟一塊狗皮膏藥似的,不見得有多麼的厚臉皮,但總是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她周圍出現,幽靈似的。
她好話說了一籮筐,人家不聽;她冷言冷語,人家不當一回事;她開啟冷戰加熱戰交替模式,人家依舊和風細雨,逼得她一躲再躲,一躲再躲,躲到最後連家都不回了,只能在外借住。
程淮揚,上一次在成安樓下看到他的時候,姬寧就覺得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些許的不對勁,但是她並沒有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畢竟以前她見過程淮揚幾次,從來沒有在他的視線或者行為中發現任何一點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