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安站在寒風裡,冬夜的冷風吹亂她的長發,她抱著胳膊,“阿寧,你先離開好嗎?”
“好。”
有時候最貼心的,不是追問個不停,而是轉身給朋友留下空間。
元旦公司放假三天,姬寧沒有回b城,謝望月的手術日期定在一月五日,她答應了謝望舒,和他一起陪小月手術。
秦述給她打了電話,兩個人隔著幾百公裡的距離,她能清晰的聽到他語氣裡的歡樂。
他說:“寧寧,哈爾濱連日大雪,可以起程看雪了。”
她拿著電話說:“抱歉,阿述,我元旦不回家。”
沉默良久,他在那邊說:“好,那我們春節的時候再去。”
他不問她為什麼不回去,她亦不好開口解釋,只能沉默的掛電話。
窗外北風呼嘯,陽光慘淡,斜斜的掛在天邊,只有溫溫的溫度。她站在窗邊,凝視著高樓下昏黃的花園,腦海裡只有謝望舒、謝望舒……她見過各式各樣的謝望舒,嚴肅的、寵溺的、生氣的,卻從沒有見過脆弱如斯的謝望舒。
他那樣一個男人,蜷縮在她的沙發上,金褐色的眼睛裡陰雲叢生,遮住了原本的顏色,灰暗一片,臉白得像雪。
他開了口,“姬寧,我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他的妹妹還有一個星期就要上手術臺,生死在四個小時裡決定,卻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希望。現在他一閉上眼,就看到謝望月躺在手術臺上,胸腔處開了一個大洞,心髒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像一個孩子被恐懼纏繞,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一點點舔舐傷口。她看著這樣的他,心髒生生的鈍痛。她走到他面前,毫不羞澀的雙手捧起他的臉,“謝望舒,不用怎麼辦。你要相信小月,相信沃納醫生,更要相信,小月絕對不會放棄你自己離開。不要怕,我會陪著你。”
我會陪著你,無論如何,都會陪著你。
謝望舒深深的凝視她,伸手將她攏在懷裡,狠狠的。姬寧覺得自己的腰都快被勒斷了。
可是她一聲不吭,一遍遍的撫摸他的背。
元旦過後,n城的天一直不好,陰沉沉的,黑雲堆積,風雨欲來,五日那天卻是陰雲消散,雲銷雨霽,天地一片清明。
謝望月的手術時間是上午十點。這些天她一直住在醫院裡,穿著寬大的病人服,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個人白得透明,初雪一般,好像下一刻就會消散在風中。
她精神極好,嘴角一直掛著笑,拉著姬寧的手,撒嬌的對謝望舒說:“哥哥,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寧姊姊說話。”
謝望舒的手指拂過她的頭發,“有什麼要說的,要避著我?”
“女孩子之間的話你還要聽啊!趕緊出去。”她嫌棄的趕他出去。
病房裡很安靜,窗臺上的綠蘿抽出嫩綠的小芽,生機勃勃。
“小月,你要和我說什麼?”
“寧姊姊,我的房間裡的書桌上有一本字典,裡邊有我給哥哥寫的信,如果要是我死了,你就把它交給我哥哥,好不好?”她這樣說著,神色裡沒有半分恐懼,就好像在討論“我們明天吃什麼”一樣。
姬寧握住她的手,她覺得自己才是得了心髒病的那個,心痛得縮成了一團,“小月,我第一次見你哥哥的時候,對他說,生於觀蓮節的女孩命格極好,一生富貴,長命安寧。你那麼堅強,撐到了現在,再堅強一點,為了你哥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