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甘杳杳長這麼大,頭一次聽到別人對自己說出這番話。
從前她聽到的是什麼呢?
“你要學好三從四德,琴棋書畫,做一個柔順大度的女子,這樣以後才能嫁個好夫家。”
“你這看的什麼書?這些書是男子看的,你一個女兒家看了沒用,女德才是你該看的,日後嫁了人才能更好的服侍你的夫君,經營好你二人的夫妻關系。”
“你不需要有什麼能力,只要能討得男子喜歡就行了。”
“我的杳杳這麼好看,所有的男人必將拜在我們杳杳的石榴裙下。”
“……”
等等等等,這樣的話她聽了太多太多,聽得耳朵都幾乎要起繭子了,但她卻沒有感到任何不對的地方,依然照著那樣的規程成長著。
她偶爾會感覺到困惑,但只要一想到父親對她說的那些話,她便強行撇去那些不著實際的想法,隨後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直到……
直到聽到江英的這番話。
她才猛然發覺自己一直以來的困惑是什麼?
是啊!憑什麼她就一定要依附男人呢?憑什麼她不能像他們一樣,成為一個有能力的人呢?
她把江英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印刻在腦海裡,細細琢磨著那話中的意思,只覺一直籠罩在心頭的迷霧,正在一步步褪去,露出裡面那塊發光的璞玉。
江英一直注釋著甘杳杳,自然沒有錯過她周身的變化,心中還起了一絲莫名的欣慰。
當甘杳杳從沉浸中回過神來時,江英早已不見了蹤影,而簪子也不知什麼時候回到了她手裡。她將手裡的簪子攥得緊了些,抬腳越過門檻,便有侍女對她道,“大將軍說了,你可以一直住在府中,不論你想學什麼,需要什麼,都可以去找菀娘,菀娘是府裡面的管事,無論什麼都她會給你置辦妥當。”
如江英所預料的那般,晌午時分,她收到了來自宮中的旨意。
“……大將軍江英飛馳如翼、智謀出眾、軍略過人,立下赫赫戰功,擢其冊封為安王,爵位可世襲罔替,傳之嫡長子……”
王賢念罷聖旨,滿面笑容地望著江英,“恭喜安王了。”
江英接過聖旨,“承蒙陛下聖意。”
“旨意既已傳達到位,奴才便回宮複命了。”王賢道。
江英客套道,“我還想留公公吃個飯再走,既如此,便就不強留公公了。”說罷,江英給了身旁侍從一個眼色,那人匆匆離去。
再回來時,手裡已然是一包沉甸甸的銀兩。
江英接過,不著痕跡地塞到王賢手裡,“公公慢走。”
王賢見此,笑容愈發紅潤,這次總算不是掏了半天,一個子都沒掏出來了。
江英看著王賢離去的身影,眸色漸沉,劃過一絲嗤意。
安王?
不過是一個虛職罷了。
不止是江英,其餘幾個兵權大握的將領,譬如衛恆,也被奪了兵權,封為了恆國公,同樣是個沒有實權的虛職,但好在是保住了身家性命,避免了血光之災。
這亦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