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明燭和商焉逢並肩躺在客棧的床榻上,不知為何卻翻來覆去睡不著。
感覺到明燭還未熟睡,商焉逢出聲道:“怎麼?不習慣?”
明燭搖搖頭,摸了摸心口:“不是,我只是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當修為登頂後,有些大能可窺探天機,聽到這句話,商焉逢皺了皺眉頭,道:“是有關掠月樓之事嗎?”
明燭說不上來是何種感覺,只好又搖搖頭:“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見他不願多說,商焉逢也沒有多言。
商焉逢睡姿很好,不像陸青空和沈娣安那樣亂踹,明燭也終於安安穩穩睡了個好覺,只是到半夜時,他突然被一陣靈體撕裂的痛楚驚醒。
緩慢張開眼睛,明燭不著痕跡地捂住了隱隱作痛的心口,在睡前被他放下來的生鏽的簪子安靜躺在枕下,此時正散發著灼熱的感覺。
明燭摸出來那根簪子,愕然發現那原本生了一半繡的簪子此時渾身都蒙上了一層鐵鏽,伸手一摸,鐵鏽簌簌地往下掉。
幾乎是明燭動的時候,商焉逢就驚醒了過來:“師兄?”
明燭面無表情,哆嗦著手將簪子捧在掌心,輕輕喚了一句:“誇玉?”
簪子並無動靜。
商焉逢撐起身體,蹙眉道:“這是誇玉劍?怎麼變成這樣了?”
明燭心慌得說不出話來,喚了好幾聲誇玉都沒有反應,他哆哆嗦嗦地將外袍披上,連鞋子都不穿就往外跑。
商焉逢連忙道:“師兄,發生什麼事情了?”
明燭頭也不回:“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很快就回來,你不要跟來。”
商焉逢還想再說什麼,明燭已經拍開門,風一樣沖了出去。
誇玉劍自從跟著他到了蔽日崖後,便和主人斷開了聯系。
原本主人軀殼死後,劍靈都會重返廢劍冢,記憶滌清,數百上千年後溫養好靈體才能重回百劍山,但是明燭的身體已經死了五十多年,誇玉竟然還一直跟在他身邊,必定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換來的。
明燭赤著腳披頭散發踏著月色一路沖回了掠月樓。
那簾正在抱著奚楚睡覺,恍惚間被人搖醒,他一張開眼睛,就看到明燭滿臉慌張地跪在他床沿,渾身都是露水。
那簾吃了一驚:“發生什麼事情了?”
明燭將恢複原形的誇玉劍捧在掌心,顫聲道:“誇玉……誇玉他的靈體正在消散。”
那簾直接被嚇醒了,連忙屈指彈亮燭臺,將誇玉劍接過,用靈力往裡面一探,片刻之後,頹然搖了搖頭,道:“沒有辦法,他命已絕。”
明燭身體晃了晃,踉踉蹌蹌跪坐在了地上,滿臉的絕望。
“誇玉……”
那簾蹲下來輕輕撫了撫他的頭,輕聲道:“之前我就勸告過他,既然已經和你沒有關繫了,就應該早日回百劍山,要不然定然會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他當時又是如何回答我的?”
明燭落入蛇腹中,軀體融為一堆屍骨,和誇玉劍葬身在深不可見底的血海中。
而後明燭奪舍,渾渾噩噩在血海躺了好幾個月,期間強撐著身體鑽入血海中,將已經失去了主人靈力而被血海幾乎侵蝕成一把廢劍的誇玉撈了上來。
原本劍靈在主人死後便會自發回去百劍山的,但是誇玉不知是怎麼回事,依然死死守在那越來越廢舊的劍身中,恍惚在期待著什麼。
後來明燭才知道,他身死後的靈體十分虛弱,在奪舍中幾乎被妖丹中的神識擊散,是誇玉在千鈞一發之際利用自己的魂魄強行為明燭擋了一擊,這才讓他成功奪舍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