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空回到落腳的客棧時,摸著手中的玲瓏玉,還有種不真實感,一直來來回回捏著玲瓏玉對著燭光看來看去。
周負雪在一旁閉眸入定修養,臉色依然有些蒼白。
商焉逢皺起眉:“所以說,負雪就直接二話不說廢了自己修為?你就在旁邊看著,也不去攔?”
陸青空指著周負雪:“他!就他!那種倔脾氣,你覺得我能攔得住嗎?我都沒反應過來他就利落把修為廢了,我往哪裡攔去?!”
周負雪的倔強執拗所有人都知道,商焉逢揉著眉心,有些頭疼:“他本來就是個無靈脈,這些年那麼艱苦修煉也堪堪到了元嬰後期,修為就這麼廢了,日後若是再想修煉,怕是難上加難了。”
陸青空道:“負雪他自己心裡有數,我們先不用替他擔心,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們之前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遇上那簾了嗎?”
晏雪玉回想起來,也有些疑惑:“我們在首安城中確實遇上了那簾,他的修為比焉逢還要高上一層,殺死我們兩個算得上是易如反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動手,只是將我們困在了一處小世界裡,前幾日又突然將我們放了。”
陸青空若有所思:“那簾看起來並不是什麼善茬,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眾人也十分不解。
此時,周負雪已經調息好,輕輕張開眼睛,突然道:“五師兄,你們在首安城見到大師兄了嗎?”
商焉逢一愣:“什麼?”
陸青空聞言,立刻嘴皮子上下翻飛,將大師兄在長夜山莊如同神明一樣從天而降救他出水火的事情又給商焉逢晏雪玉嘚啵了一遍——他之前在日照山的時候,逢人就把大師兄的英勇事跡說一通,一天能說八百遍,所以現在日照上下都在傳,繼瘋癲二師兄易負居之後,九師兄似乎也有些瘋癲了。
商焉逢聽完前因後果後,沉默半天才艱難道:“他真的是大師兄?你們沒有認錯?”
周負雪自從見到明浮華和歸寧的反應後,最聽不得這句話,聞言立刻抓著劍要過來告訴他自己到底有沒有認錯,但是他一時失了修為,身體沉重極了,掙紮了兩下都沒坐起來,只好用通紅的眼瞪著商焉逢,等著他道歉。
商焉逢立刻將手抬起,示意自己沒有別的意思,周負雪的性子他最清楚,指著鼻子罵他都行,就是不要說明燭一句錯話,否則他指不定要和你拼命不可。
陸青空垂頭喪氣:“那你們就是沒見到他了,唉我都不知道師父和大師姐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要認定大師兄是個不祥妖物,還說從未聽說過有人能起死回生,可是沒人聽過就不代表做不到啊,大師兄不是還活著嗎?”
自從明燭不告而別之後,周負雪就從未放下心過,現在找到了玲瓏玉更是待不住了,如果不是身體暫時受不住奔波,他指不定早就奔去首安城了。
幾人商議了一番,最後決定陸青空和晏雪玉先回日照去將玲瓏玉送回,商焉逢再去趟首安城尋一尋明燭爭取帶回,而重傷未愈的周負雪暫時受不住長途奔波,便現在說玉城修養幾日再回日照。
第二日,三人在行鳶臺分道離開。
周負雪強撐著身體將他們送走,緩慢從行鳶臺回城,剛入城沒走多久,便在一處鬧市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不諱一身白衣坐在木質的輪椅上,此時已是初春了,他全身上下依然裹著厚厚的大氅,脖子上還圍著厚厚的長巾,纏了一圈又一圈將他半張臉都遮擋住,越發顯得他臉色蒼白。
他的氣質太過獨特,即使身處熙熙攘攘的鬧市中依然有種清冽的寒意,和周遭世界格格不入。
他身邊沒有照料的人,此時正垂著眸盯著面前的阻攔石出神。
為了防止有馬車誤入鬧市,說玉城的路上會用石頭隔成一條高到腳踝的阻攔道,尋常人只要抬腳一跨就可以了,但是對於不良於行的人,不亞於一座攔路巨山。
那個傳聞中一掌可以將一座城池毀滅的妖修滿臉病容,在原地猶豫片刻,才從大氅裡伸出手,輕輕在輪椅的輔輪上轉了轉,接著很快縮回手,似乎怕用力氣太大傷到自己。
他端坐在輪椅上,越發顯得迷茫。
周負雪心想:“他這樣的人,只要想,那簾便會將所有的事物親手捧著送到他面前,既然如此,為什麼會如此狼狽地困在一隅寸步難行?”
周負雪看過不諱手臂只是颳了一道血口就哭著聲聲哀求那簾殺了自己的狼狽樣子,見到他這樣時不時伸出手去摸輔輪但是卻又飛快縮回去的畏縮樣子,竟然沒有任何的詫異。
他在心中輕輕嘆了一口氣,抬步走上前,緩慢停在了那人面前。
因為身上的氣勢,就算有人好心想要幫忙也不敢上前,明燭看到停在自己的人時有些詫異,緩慢抬起頭便對上週負雪那雙冰冷的眸子。
明燭愣住了。
周負雪沒和他對視,繞到輪椅後面,道:“你要去哪裡?”
明燭急忙回頭看他,似乎怕他會直接走開,但是在聽到這句話時候,才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他伸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攤位,道:“那裡。”
周負雪用腳尖抵著木輪,推著輪椅的手一用力,穩穩地將輪椅推了起來劃過阻攔石,朝著明燭指的攤位走去。
那是一個賣糖人的攤,捏糖人的老人見到明燭後,笑道:“公子想要捏個什麼樣的?”
明燭還惦記著之前陸青空給他買的糖人,指了指自己,道:“我這……”
話還沒說完,他愣了一下,片刻後,才指著周負雪道:“他這樣的。”
周負雪:“……”
老人:“好嘞。”
很快,一個酷似周負雪的糖人放在了明燭手上,他似乎特別喜歡,轉著竹簽來來回回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