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時,夜未艾終於迷迷瞪瞪地醒來,他動了動身體,詫異地發覺渾身的傷痛彷彿從未存在過一樣,不知道被誰治好了傷。
他從床上坐起來,舉目望了望,卻沒發現明燭的身影。
“前輩?”
行鳶的中層房間分內室和外室,被屏風所隔,夜未艾從巨大屏風繞過去,便看到明燭正外室的小軟榻上背對著他往窗戶外看,也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腳步聲,明燭微微偏頭,勾唇一笑,道:“醒了?好些了嗎?”
夜未艾點點頭,臉頰有些發紅:“前輩又救了未艾一條命,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您。”
明燭笑了笑,道:“說起來,我和你兄長還有些交情,到了長夜山莊我宰他一頓就成了,你不必覺得不好意思。”
夜未艾:“……”
他愣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未艾……還不知道前輩名諱。”
明燭朝他招招手,勾著夜未艾的下巴,曖昧地笑了笑,道:“小時候你不是很喜歡跟在我屁股後面跑來跑去叫哥哥嗎,怎麼長大了反而如此生分?”
夜未艾愕然看著他,片刻之後才彷彿想起來了什麼,顫聲道:“燭哥哥?”
明燭哈哈笑了起來,道:“你終於認出來了?我感覺自己和小時候並沒有變太多啊,怎麼在你面前晃了那麼多天你都沒點反應,敢情是忘記了啊。”
夜未艾頓時滿臉通紅,兩只食指交纏在一起繞著圈圈,他訥訥道:“我我我……”
明燭笑夠了,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好啦,沒有怪你的意思,畢竟我們幾十年沒見了,如果不是知道你的名字,我也不會把這翩翩少年郎和小時候總是喜歡哭鼻子的小豆丁認成同一人。”
他這麼一說,夜未艾臉更紅了,訥訥地胡亂說了幾句自己都不懂的話,然後一頭栽在了明燭懷裡。
明燭笑得更歡了。
此時,門被輕輕推開,周負雪端了一杯水從外面走來,看到在明燭懷裡不住亂蹭的夜未艾,他瞳子猛地一縮,本能地對夜未艾産生一股敵意。
他面無表情地走上前,拎著夜未艾的領子將他甩到一邊,冷聲道:“師兄病了,不要動手動腳。”
周負雪方才痛哭了一通,很快將那洶湧的情緒悉數收回,又重新變回了喜怒不形於色的冷漠神色,如果不是他眼角還有些發紅,明燭幾乎以為剛才哭成個淚人的人不是他。
周負雪坐在明燭身邊,將杯子湊到明燭唇邊,道:“師兄,喝點水吧。”
明燭有些尷尬,伸手去接杯子:“我自己來。”
周負雪面無表情,拿著杯子的手穩穩的,明燭扒拉了兩下都沒接過來,只好藉著這個姿勢被周負雪餵了半杯水。
明燭嗓子難受極了,半杯熱水喝下去好受了許多,他偏過頭,示意不要了,周負雪這才將手收回。
夜未艾在一旁看著,小心翼翼道:“哥哥,這個人就是你要找的故人嗎?”
明燭這才想起來,連忙道:“對的,這人是我師弟,名喚周負雪——負雪,這個未央的弟弟,未艾,此次我要送他回實沈長夜山莊。”
夜未艾乖巧地頷首,軟軟道:“周哥哥。”
周負雪對他沒有好感,看在明燭的面子上才皺著眉“嗯”了一聲,但是一個眼神都沒有看過去,十分冷淡。
明燭也看出來了周負雪這些年的性情大變,也沒有多想,朝著夜未艾擺擺手,道:“天晚了,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夜未艾點點頭,走去了內室。
等到內室沒了聲響之後,周負雪才冷聲道:“我不喜歡他。”
明燭失笑,道:“怎麼還和個孩子似的,我只把他當成弟弟。”
他說完之後頓時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明燭疑惑地心想,奇怪,為什麼我要向他解釋這個?
明燭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呢?你這個時候為什麼出現在首安城,又去實沈國做什麼?”
周負雪道:“去實沈國找九師兄。”
卻避而不答為何會出現在首安城。
明燭道:“小九?他怎麼了?”
“這些年來,實沈國出現過很多修士大能失蹤的訊息,而最終的結果往往都是死於非命,連魂魄都會魂飛魄散。”周負雪簡短道,“上個月九師兄和遊女去實沈國遊玩,突然不知所蹤,五師兄唯恐出事,讓我前去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