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住的人似乎趕著去看好戲,直接丟下一句:“似乎有妖修從蔽日崖出來了,而且不是一個兩個,是一堆。”
明燭“豁”了一聲。
夜未艾小聲道:“前輩,我們也要去看看嗎?”
明燭道:“這有什麼好看的,走,咱們得去趕行鳶,若是晚了就……”
他還沒說話,餘光突然掃了不遠處人群中一個身著黑袍的人,話音戛然而止,眼睛盯著那兜帽半遮的人,彷彿愣在了原地。
夜未艾:“前輩?”
明燭喃喃道:“十三?”
他僵在原地片刻,被一個人撞了一下才恍惚清醒過來,頭也不回對夜未艾道:“你先去城外行鳶臺等我,我好像看到一個故人,很快就回來。”
他說完,也不等夜未艾反應,直接鑽到了人群中,朝著那越走越遠的黑袍人追了上去。
夜未艾似乎也想過去看熱鬧,但是此時的人太多,難免就會有想要追殺他的人,只好撇了撇嘴,將鬥篷上的兜帽掀著蓋在頭上,朝著反方向走去。
周負雪連夜趕到了首安城外的行鳶臺等著辰時行鳶降落。
他這五十年來找明燭已經習慣了風餐露宿,隨意尋了一塊石頭倚著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半睡半醒間聽到一陣轟鳴的雷聲,恍惚中和折磨了他五十年的噩夢重合在一起。
在噩夢中,一道道驚雷從天而落,一身白衣的明燭立在遠處的天邊朝著他言笑晏晏。
周負雪只記得自己朝著他掙紮著跑去,彷彿跑了萬裡路,卻無論如何都追不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在一片落雷中越來越遠,而後逐漸消失。
遍尋不得的絕望險些將他吞沒。
周負雪彷彿一腳踏空,身軀微顫,猛地清醒了過來。
噩夢中那震耳欲聾的落雷轟隆聲卻沒有隨著夢醒而消失,周負雪坐在地上半天,才茫然看著遠處裂開一道裂縫的天空。
那是,蔽日崖的方向。
一時間,周負雪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竟然連行鳶都不管,胡亂抓著無心劍飛快朝著首安城奔去。
他來到首安城中時,已經有許多人從主街走過,朝著首安城的城門口趕去看熱鬧,周負雪將自己隱在人群中,按著莫名跳動的心口快速往前走。
首安城並不大,很快,周負雪就擠過人群,縱身一躍上了高高的城牆。
正在此時,城外的荒原上猛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聲響,恍惚是萬千巨獸奔騰而過的聲響,轟隆隆聲音竟然比之前的落雷還要響。
片刻後,遠處地平線濺起一陣煙霧,離得近了,擠在城門口的眾人發現,那竟然真的是無數巨大的妖獸,張牙舞爪地朝著門口奔騰而來。
眾人驚了一瞬,接著驚嚇聲此起彼伏,一時間,城門口一陣躁動喧嘩,來時多麼興奮,狼狽逃竄時就有多驚慌。
不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些殺氣騰騰的妖獸沒有直接朝著首安城橫掃而來,而是訓練有素地停在了離城門口百丈的地方。
獸群一分為二,一個修長的人形從中優雅走出,在周遭巨大妖獸襯託下,恍惚渺小的螻蟻,但是所有妖獸全都朝著他俯首稱臣,恭敬又憧憬。
首安城中的人,雖然修為沒有登頂,但是金丹的修為便能將百丈之外的東西看的清清楚楚,自然瞧見了那個出現在妖獸群怪異的男人。
那個男人一身月白色華服,長袍曳地,面容俊美又妖異,僅僅只是遠遠看著,彷彿會叫人失了魂魄。
更令人詫異的是,他背後竟然有九條巨大的虛幻狐尾微微飄蕩,初春的風還帶著些許寒意,將他垂在背後的墨發吹起,緩慢隨著狐尾飄蕩。
首安城中安靜了一瞬間,突然有人認出來了他,聲音尖利又惶恐。
“——那簾!”
“他是那簾!他竟然沒有死?!”
即使鬼芳那簾已經死去了幾百年,但是整個五洲依然人人都記得這個曾經讓他們膽戰心驚的名字。
這個名字一叫出來,剛剛還安靜的人群瞬間沸騰起來,或惶恐,或激奮,更多的卻是疑惑。
周負雪曾經見過奚楚,對妖修的氣息十分熟悉,當他看到那簾背後飄蕩的和奚楚如出一轍的九尾幻影時便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
那簾嘴唇殷紅,眼角勾著一道紅影,輕輕一抬眼,笑意盈滿那妖異的狐瞳。
一個男人,竟然一個眼神都能讓人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