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在一陣野獸咆哮怒吼中醒來,恍惚間看見不遠處陣法中有兩個人相擁在一起。
他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往前走,等到看清楚面前人時,愣在了原地。
“娘親!?”
宿晏渾身是血,躺在明昭懷裡,臉龐蒼白,已經失去了所有聲息。
明燭一下跪在地上,伸手去抓宿晏冰冷的手,喃喃道:“娘親?爹爹,娘親怎麼了?她又生病了嗎?”
明昭眼圈赤紅,他只覺得在陣法啟動的電光火石之間,宿晏突然咬破手指強行讓他魂魄離體,而那具皮囊瞬間化為灰燼,封住蔽日崖結界剩餘的力量使靈力灌體,硬生生讓明昭成為了鬼修。
他呆呆地抱著宿晏,嘶聲道:“滾開。”
明燭愕然看他,卻被宛如發了瘋的明昭一掌揮開,小小的身體直直撞在一旁的巨石上,翻滾著倒在地上。
明燭一口血噴了出來,昏死過去。
明昭死死抱著懷中人冰冷的屍體,宛如發了狂一般,渾身陰寒的戾氣席捲著他,將這相擁的兩人死死包圍著,不許任何人靠近。
“宿晏……”
那個如同瘋子一樣的男人一聲聲喚著懷中人的名字,整整喚了半日從無半分停歇,最後他越來越絕望,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在夜幕降臨時消失至無聲。
明燭再次醒來時,是被身上的劇痛給疼醒的,他滿身都是冷汗,艱難抬起頭便看到自家爹爹宛如惡鬼般將他的手腕踩在腳底,將一把冰冷卻華美的長劍一寸寸往他手背上插。
他猛地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體想要掙紮卻一絲力氣都使不上。
明燭感受著自己空虛被廢的靈脈,接著被人宛如淩遲一般硬生生將熾熱如同滾火的陌生靈脈寸寸釘入他的骨骼血脈,只在左手背上留下一抹紅蓮印記。
之後他昏睡了七天,明浮華哭著來找他,說明昭再給了她一個東西後便直接入了入魔。
那時候的明浮華還是個孩子,根本分不清楚魔修和鬼修的區別,只覺得自家爹爹雙目赤紅,身上的氣勢全無修道者的氣息,才將他錯認成了魔修。
而後,他們被歸寧真人接到了日照山,而浮華也得到了明燭被廢去的寒冰靈脈。
二十年後,當夜未央再次提起此事時,思維已經成熟許多的明燭這才想起來當年那個夜晚的種種不對來。
明昭為什麼要殺宿晏?
可能他並沒有殺人,反而是想要和宿晏一起赴死,但是卻因為其他原因被阻截了下來,一條黃泉路橫貫在二人面前,讓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驁男人求死不能。
而為何那個巨大的法陣完成後,蔽日崖便恢複了風平浪靜,連從深淵底傳來的咆哮聲也聽不到了?
明燭曾不止一次的猜想,那傳說中幾百年前隕落的那簾根本就沒有死,反而像是被五洲大能修士用結界困在了蔽日崖底。
明燭冷冷對上明昭的眼睛,道:“……而妖修靈力滔天,若是那簾未死,這幾百年來定然已經長成了整個五洲都無法對抗的存在,所以你們才會想著要將他困死在蔽日崖底。”
明昭微微眯起眼睛,道:“哦?還有呢?”
“能困住靈力逆天的那簾,普通的結界根本無用,所以你們才會每隔數十年讓五洲大能修士以身獻血祭,方可封印住那簾。”
而歸寧真人之所以不讓他修煉,便是不想讓他成為明昭或周明重獻祭的祭品,這樣的話,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
明昭一直亂晃的腿突然悄無聲息停下了。
明燭表情絲毫不變,道:“我說的,可對?”
明昭冷冷看著他,片刻之後猛地笑開了,他道:“不愧是我的兒子,真是聰明。”
明燭一驚,這些本是他藉著那些細枝末微的線索自顧自猜想出來的,得出這個結論時他都覺得自己八成是瘋了才會這般想,但是此時看到明昭的反應,他的心瞬間涼了半截。
“那簾果真未死?而現在那紫色的驚雷是那簾弄出來的動靜嗎?他要出來了?”
明昭卻出乎意料地搖搖頭:“這個你猜錯了,那紫色驚雷是令人一個妖修成為大乘期的雷劫,九九八十一道紫色雷劫落下,從渡劫期升到大乘期,到時它就會是堪比那簾的存在。”
明燭皺起眉:“大乘期?”
明昭嗤笑一聲:“你不要覺得商焉逢是大乘期,就以為修到大乘期很容易,平常人修到元嬰便要花上數十年的時間,你那五師弟也是運氣絕佳,身負劍靈脈,又在歸寧真人處得到了一把絕世劍,才讓他不到三十年便一躍登頂。”
“妖修因為體質比人類特殊,需要的靈力沖破修為瓶頸也比常人高出數十倍,這也是為什麼他們若是得道,會比我們所有人都要強悍的原因。”
明燭道:“那不是說所有妖修都在幾百年前隕落了嗎?這一隻又是怎麼回事?”
明昭解釋道:“據說是藏在蔽日崖下百丈的洞窟裡,所以才逃過一劫,現在首安城的所有大能都前去了蔽日崖看好戲,若是那妖修沒有渡劫成功,那麼妖丹妖瞳便會被人爭奪一空,而若是他真的渡劫成功了,動搖了二十年的封印大概也要被它沖破,屆時它……還有蔽日崖下的那簾兩人,便能橫掃整個五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