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師父!”
穿著小褂的小明燭顛顛從遠處跑來,手中還捧著一束小碎花,滿臉都是笑容,他歡快地撲到了歸寧身上,喋喋不休道:“吶吶吶!師父,那個新來的五師弟要我下了早課去指點他劍術,還邀我一起去修煉,燭兒能去嗎?”
歸寧伸手將他抱在了懷裡,滿目清冷,淡淡道:“商討劍術可以,但修煉就不必了。”
明燭頓時有些喪氣:“為什麼呀?”
“五師弟比我還小都築基啦,燭兒……燭兒修為被廢後便一直凝不了靈力……”明燭伸出兩隻手纏在一起繞著圈圈,小孩子的喜怒哀樂往往都是不知掩藏的,“燭兒不想成為廢物。”
歸寧輕輕摸了摸他的頭,輕聲道:“燭兒就算沒有修為也不要緊,師父會護你一生,無論發生何事都不會讓你受人欺辱。”
明燭道:“可是燭兒……”
“好了,不要說這個了。”歸寧拍了拍他的後背,哄道,“我聽說你的字練得不錯,日照長生殿正好需要換個新的牌匾,你去給我提個字吧。”
“那修煉……”
“不用再管修煉了,你在日照山就好好當你的大師兄,就算你沒有修為,也斷然不會有人看不起你。”歸寧的眸子沉了下來,“若是有人欺負你,便來告訴為師。”
明燭似懂非懂,看到歸寧明顯有些動怒的表情,便訥訥稱是,不再提了。
商焉逢比他入門還要晚上一年,修為從築基一路到結丹、元嬰,也只是用了短短五年的時間,但是反觀明燭,他每日吃喝玩樂,撒歡遛鳥,正事什麼都不幹卻根本無人管他,久而久之便引來了一些弟子的嫉恨。
日照六弟子善妒,自入門那日起便看不起那如同傻子一樣的繡花枕頭大師兄,他天賦極高,進日照三年竟然修為完全不落商焉逢之下。
一日,明燭閑來無事,將日照大殿擺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引來無數兇獸圍攻日照山,最後還是歸寧真人出手此事才算了結,而罪魁禍首大師兄卻只是被掌教輕柔敲了敲頭當做懲戒,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責罰。
六師弟心中妒意達到絕頂,趁著歸寧閉關時將明燭引到日照邊界懸崖處,一掌將他拍入深淵。
而那時,幸得商焉逢相救,明燭才沒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歸寧出關後聽聞此事,竟然完全不顧師徒情誼,將六弟子廢除靈脈,逐出日照山,而那將明燭摔得渾身重傷昏迷一個月的懸崖也讓歸寧一夕之間填平。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人敢隨意欺辱那微末修為的大師兄。
在這些年,歸寧也為了避免他長殘,往往都是恩威並施,雖然平日裡會讓他罰跪,但若是明燭哪裡傷到了,半夜偷偷過去幫他治傷的還是歸寧。
明燭便是在這樣的溺愛中長大成人,而那堪堪只到金丹的修為還是商焉逢死纏爛打,時不時扯著他閉關才修到的修為。
如若不是這樣,按照明燭身負的紅蓮靈脈,就算不使用紅蓮劍,他此時的修為也定然是超過商焉逢,甚至可能有和周明重一戰之力。
明燭頹然跪坐在地上,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低聲道:“師父,您到底想要我如何活著?”
歸寧被他悲慼的眼神看著險些失聲:“我只是想護你平安……”
兩人默默無言,片刻後,窗戶外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響聲,將兩人間的靜默打破。
歸寧偏頭朝窗外看了一眼,瞳孔瞬間緊縮,他從軟榻上站起來,猛地將窗戶全部拍開,露出詭譎斑駁的天空。
夜空中的繁星點點彷彿被什麼牽引著一般朝著地平線的地方悉數攏去,遠處天邊一道道紫色的驚雷轟隆隆劈下,離這麼遠都能感受到那駭然的雷霆之力,可想而知那到底是多麼令人懼怕的力量。
歸寧真人眸子中映著那遠處的紫色驚雷,低聲喃喃道:“雷劫……”
明燭已經從地上起來,看到外面天空的異樣也沒有再去想自己那點破事,他皺起眉,道:“師父,那是什麼,紫色的雷?”
歸寧回頭輕輕將明燭抱住,單手按著他的後腦將他按在自己懷裡,半天後才低聲道:“在這裡等我回來。”
明燭被抱得不明所以,還沒問什麼,歸寧便將他推開,轉身離開了房間。
明燭正想要追上去,腳下卻一個踉蹌,他低頭一看,不知道什麼時候歸寧真人竟然在他衣襟上繫了一個散亂的同心結。
日照的同心結有束縛的效用,如果不是歸寧真人親自來解,明燭就算在這房裡鬧翻了天,也絕對出不去。
“師父?”明燭走到門前拍了拍門,“師父,那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先告訴我一聲啊,師父!師父?”
門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很快消失不見。
明燭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太對,又使勁拍了拍門,叫著各個師弟的名字卻還是沒任何反應,他正想要用靈力將束縛沖破,衣服上的同心結猛地散落成一條半透明的紅繩,如同一條條鎖鏈將他整個人困在了其中。
明燭被那繞來繞去的紅繩幾乎纏暈了,無奈地回到了窗前,看著遠處落得似乎更兇的驚雷,疑惑不已。
他正想著要不要從窗戶上跳下去,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輕笑,明燭一回頭,便看到明昭正坐在房間的桌子上,落拓不羈地沖他笑,手裡還抱了一包五彩斑斕的石頭糖。
明燭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明昭將碎糖放在嘴裡要的咯吱作響,含糊道:“聽歸寧說你有事找我,所以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