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燒了整整三日,整個人都幾乎燒傻了,經常抓著照料他的沈娣安一會叫娘親,一會叫師父,有時候還會像個孩子一樣嗚嗚的哭,將沈娣安折騰的苦不堪言。
沈娣安自小鑽研醫術,日照山但凡有弟子身體不適都會來找他,所以這幾日全是他在照顧明燭,很快人都瘦了一圈。
而明燭劃破自己臉跪在殿外的舉動也如他所願給歸寧真人帶來了一點小麻煩。
還有幾個月時間便到了宗門大比,原本全權佈置這件事情的商焉逢卻直接撂了擔子,完全不管歸寧真人的命令整日待在不知雅連門都不出,將歸寧真人氣了個半死。
每次歸寧真人召他詢問,商焉逢就冷冷回答:“大師兄受傷,我需要照料,怕是無時間。”
歸寧真人:“……”小兔崽子!
他無法,只好將事情交給了易負居來做,雖然易負居對歸寧真人的做法也頗有怨言,不過沒有商焉逢那般明顯,沒有拒絕地全權接管了過來,整日忙得腳不沾地。
明燭昏昏沉沉了數天,終於從噩夢中掙紮醒來,彷彿一腳踩空,他本能地一翻身,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房中無人,外面月上枝頭,一片靜謐無聲。
明燭自己爬了起來,只覺得全身無力,但是他躺了這麼多天也夠了,喘息了幾口氣才緩步走到席居外的遊廊處,盤腿而坐,怏怏地看著面前的池塘出神。
四周一片靜悄悄的,明燭愣愣地看了半天,才赤著腳沿著遊廊下的臺階走去。
誇玉揉著眼睛迷迷瞪瞪地出現:“燭子?”
明燭沒說話,面無表情繼續動作著,直到走到了池塘邊緣也沒停下。
冰冷的水漫過腳面、小腿,直到大腿,將他單薄的衣衫浸濕緊緊地貼在身上。
誇玉飄在半空扯著他的頭發:“喂!燭子,你是要跳河自盡嗎?”
頭發牽扯到面板的觸感讓明燭如夢初醒,他僵在原地,突然喃喃道:“燙……”
誇玉愣了下,道:“是靈脈嗎?”
明燭茫然地看著面前的水,小聲道:“我……我好難受……”
誇玉腳尖點在水面上,輕輕抱了抱他,小聲哄著:“不難受不難受,會好的。”
明燭愣了片刻,突然緩慢蹲下來,任由水蔓延到了頭頂。
誇玉看著他蜷縮著身體躺在水下,這才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他在水面上飛快轉了幾圈:“燭子?明燭,這裡不是寒潭,你就算泡在這裡也沒用啊,快、快起來好不好,我帶你去寒潭,你在這裡是要出事的。”
明燭剛來日照的時候,因為紅蓮靈脈的緣故身體孱弱,好幾年都是在歸寧真人殿中住著,後來才搬來了不知雅。
在佈置院子的時候,剛來日照的五師弟貪戀美色,整日跟在明燭屁股後面亂轉,聽到明燭迷迷糊糊說了句想要個池塘養魚——原本他只是隨便說說,誰知道當年還是個半大孩子的商焉逢十分實心眼,直接用靈力給他硬生生炸開了一個巨坑,又引來了泉水灌入,這才勉強成了池塘。
寒潭中的水有歸寧真人畫的法陣聚靈,能讓明燭在水中待上十年都能存活,但是後院池塘的泉水卻是沒有絲毫靈力的,按照明燭的修為,在裡面待上半個時辰可能就要窒息了。
明燭面容平靜,蜷縮著身體躺在水下一動不動,誇玉想要將他拽出來卻因為怕水不敢下去。
他越來越著急,想了想,突然用神識在蛛連上發出了一聲求救。
很快,商焉逢急急忙忙地過來,一眼看到誇玉停在水面上,正哆哆嗦嗦地用腳尖去點水面。
躺在水中的明燭只覺得渾身滾燙,彷彿有一把火沿著他的經脈一寸寸地燃燒,他本能地想要慘叫出聲,但是耳畔突然有個聲音在怒吼著。
“你撐不下去了?你要屈服了嗎?”
明燭迷迷瞪瞪地心想:“是啊,我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