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來,是不是真的會有一天,他身處懸崖,被人毫不留情地丟下,然後一條兇悍的妖獸猛地從萬丈深淵中獠牙大張地撲上來,將他一口吞下,而後跌落黑暗?
明燭越想越覺得全身發冷,身體已經在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桌上的油燈已經燃燒殆盡,正緩慢地熄滅,黑暗一寸寸籠罩。
桌上那抹豆粒大的火苗一點點跳躍至無光,直到一隻手突然輕輕地將另外一盞燈放在了桌上,將偌大的房間照得發亮。
明燭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去而複返的周負雪將一盞花裡胡哨的燈盞放在桌上,隨意地解釋道:“行鳶上的燈竟然還是燒的燈油,味道太重,我去找九師兄要了盞晶石燈,晚上還不用起來續燈油。”
他說著將身上披得外袍解下來,走到床邊看著臉色蒼白的明燭,眉頭緊皺:“怎麼了?還是睡不著嗎?”
明燭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只好點了點頭。
周負雪推著他讓他躺回床上,又別別扭扭地躺在他身邊,看著明燭滿眼茫然之色,還以為他還在害怕,便輕聲道:“別怕,要是實在睡不著,我……”
他剛想說要是睡不著自己就直接在他耳畔默唸清靜經,明燭不知道發了什麼瘋,突然上前一頭撞在了他懷裡。
周負雪:“……”
周負雪整個人都僵住了,本能地想要往後縮,卻發現自己已經抵在了床沿,要是再靠後就直接摔下去了。
明燭將額頭抵在他胸前,右手輕輕地扯著周負雪褻衣的衣帶,哆哆嗦嗦在小指上纏了好幾圈,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好暖啊。”明燭閉著眼睛,感受著周負雪身上的體溫,聽著他的心跳“噗通噗通”跳得極快。
周負雪有些別扭,期期艾艾道:“師師師師兄……”
明燭繫著他衣帶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心髒處,含糊道:“跳得太快,吵死了。”
周負雪:“……”
嫌吵你就滾旁邊兒去!
周負雪還想再說什麼,一低頭就看到明燭已經完全放鬆身體,靠在他懷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周負雪一愣,他照顧明燭起居五年多了,知道他每日睡覺前有多能折騰,這一次竟然會這麼容易就睡著讓他著實感到意外。
很快,明燭呼吸就逐漸平穩起來,右手小指無意識地掙動,帶著衣帶將周負雪前襟都扯開一條縫。
周負雪深吸一口氣,抖著手將自己的一帶從明燭小指上解了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按著明燭的肩,將他放回了床榻裡側。
明燭極難睡著,但是一旦睡著便是天塌了都不會醒來的,所以被推開也沒有多大動靜,只是迷迷瞪瞪地含糊了幾聲,也不知道說得是什麼。
周負雪重新躺回去,控制著呼吸,片刻之後才覺得心跳不再那麼劇烈了,他鬆了一口氣,正想要睡去,原本安安分分的明燭好像是被噩夢靨住了,突然開始不安地掙紮起來。
周負雪嚇了一跳,連忙半起身按住他的左臂讓他不要把傷口壓到,不過下一刻他就體會到了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因為明燭大概感覺到了熟悉的氣味,不知嘀咕了一句什麼,右手摸索著抓到了周負雪的衣襟,再次一頭撞到他懷裡。
周負雪:“……”
周負雪還沒平息下來片刻的心再次劇烈跳動起來。
明燭緊皺的眉緩慢地放鬆下來,舒舒服服尋了個姿勢,不動了。
周負雪僵直著身體不敢再動,只覺得平日裡溫軟的身體此時在他懷裡如同火炭一般燙得可怕,想扔又捨不得,只好半痛苦半愉悅地一動不動讓他靠著,默唸清靜經一百遍。
一夜無眠。
沈紅川給明燭準備的儲物戒中,塞滿了一堆糕點吃的,清晨明燭拿出來時,惹得陸青空嫉妒不已。
陸青空一邊吃一邊含糊道:“這玩意可貴了,我和七師兄去買東西的時候想吃這個,他就是不給我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