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光幕上放著《獨家寵愛》的最後一集,漠舟和程冰在漫天飛舞的花朵中緊緊相擁,在經歷了這麼多磨難後,她們終於可以相守白頭。
程冰出神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上幸福的兩個人,客廳只開了一支落地燈,在漆黑的深夜裡有一絲悽涼。
漠舟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程冰的身邊停下,後者反應了幾秒才緩緩抬頭望去。
這時光幕播起了片尾曲,歡樂美滿的音樂聲響起,充斥在奢華的挑空客廳。
程冰細細地看著漠舟的臉,發現對方其實也老了。她的短發不知道何時換成了利落的寸頭,光滑的面板上也多了好幾處皺紋,但不變的是她那副冷淡的神色。
漠舟對自己笑過嗎?程冰有些恍惚。應該是笑過的吧。她們在一起二十年,孩子都已經十九歲了,難道這二十年漠舟從來沒對自己開懷大笑過嗎?
會有人二十年從來不笑嗎?大機率是不可能的,那麼就是她只是不對自己笑罷了。
連笑容都不願施捨一個,這還是“愛”嗎?
程冰嗤笑,他可是組織的頭腦啊,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自己直到今天才發現?
曾經有不少人嘲笑鬱晴,說漠舟不過是與他逢場作戲,羨慕程冰才是真愛,然而程冰此時才明白過來,原來漠舟根本誰都不愛,她只愛聯邦。
“我可以保你不死也不進監獄,但你此生都不能離開這棟別墅。”漠舟淡淡道,語氣輕松。對她來說假裝了二十多年也累了,今天就是結束一切的時候,漠舟的心情甚至算得上愉悅。
程冰閉閉眼:“那和進監獄有什麼區別?”
或許是因為塵埃落定,漠舟也多了幾絲耐心:“至少在這裡你還是我的丈夫,受人尊重的總裁夫,而不是二十多年來一直企圖顛覆聯邦的叛徒和居心叵測的男權組織頭目。”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程冰驀地轉頭望向漠舟,眸子裡滿是震驚。
漠舟玩味地望著他:“當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接近你,你怎麼拿到那些穿越者的資料,又為什麼每次都能剛好洗脫傔疑?”
“當然是我放水了,想看看你們到底想做些什麼。”
“但是這次你太著急,也太不顧後果,”漠舟有些失望地看著程冰,“你們明明可以做得更隱蔽、更完美,這樣博弈起來才有趣。”
程冰看向漠舟,聲音裡也帶上恨意:“沒辦法,姜穆繁爬得太高太快了,她讓我想起以前的路遙,我必須要在她登頂前讓她萬劫不複。”
漠舟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看著程冰道:“這麼多年了,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那麼討厭路遙。”
程冰冷笑一聲:“都是因為她,我們男性的生活才會變得如此悲慘,異世界的侵略者必須被驅逐!”
漠舟奇道:“你怎麼會這麼想?路遙當年還力排眾議幫你們爭取了很多權益。”她和多林當時都不看好路遙的計劃,甚至覺得讓男人大面積出來工作會引起聯邦動蕩,是趙棟一錘定音推動了改革。
程冰不喜歡漠舟在自己面前提到路遙時那副懷唸的表情,他面容有些扭曲:“爭取?女人和男人分工本就不同,女人在外面打拼,男人畢業後直接結閽帶孩子,顧好小家,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幾百幾千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家也都很幸福啊。”
“是路遙突然出現,說什麼夫男能頂半邊天,應該加入道建設聯邦的隊伍中來,她逼我們找工作、跟女人競爭,說這樣可以帶動消費和經濟發展,可是我們照顧家裡本來就已經很累了啊,為什麼還要出去工作?”
“而且男人都出去工作了,女人的崗位和工資不就少了嗎,那些競爭不過男人的女人該怎麼辦,她們的老公女兒又該怎麼辦?”
“我討厭、不,我痛恨那些單身的男人,他們憑什麼跟女人搶工作,還看不起家庭煮夫,他們不知道女人需要養家嗎?!”
“呵……”漠舟聽到這突然笑了,“原來你們是這麼想的……怪不得路遙說男人很好控制,需要發展經濟的時候就讓你們幹活,不需要你們的時候也能很輕松地趕回家。”
“明明已經教給了你們獨立的方法,你們卻不知道該怎麼使用。”
漠舟的表情冷淡下來,看著程冰的眼神也變得冰冷,似乎覺得沒有什麼繼續對話的必要了。
程冰對她的變化有些無措,追問道:“阿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哪裡說錯了嗎?”
漠舟沒有解釋,只是起身道:“你恨路遙,殊不知路遙也恨著男人。”
“你恨路遙讓男人活得更累,但路遙那個世界的男人可不止做了這些。你以為自己過得很苦,卻比不上路遙她們所承受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