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三月三。
這一天的天氣特別好,天很藍,雲很白,和風輕送,柳枝款擺。
太陽還未出來,小糰子已經坐在劉成方的肩上,往興隆街而去。
這一年是正月初四打的春,三月三已經過了清明好幾天,麥苗已經吐穗,油菜花開得正好,一路上山花燦爛,綠樹成蔭。正是一年中農人們最松閒的時候,非常適合鬥雞。
剛好又是上巳節,河邊上已經聚了很多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小媳婦,臨水持薺,說笑玩耍。
攀過一個山坡,就是興隆鎮的街道,小販們的攤子已經支了起來,五花八門,應有盡有。劉成方在一個個賣豆腐腦的小攤邊坐了下來,給王菁要了豆腐腦油條,他自己則在旁邊的麵館裡要了碗麵,吩咐店家給端過來。
一群吹喇叭嗩吶打腰鼓的徐徐走了過來,後面緊隨著的是八人扛抬的花轎。
有人攔在了前面,騎著高頭大馬的新郎笑容可掬的撒了好幾把糖,眾人一鬨而散,跑去搶糖了,轎子繼續前進。
“這馮家也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娶媳婦,酒席都得比別家厚些。”吃早點的人議論道。
“馮家家大業大,光是從吳家那邊接了多少生意過來,哪在乎這點小錢。”又一個人接話道。
“盡顯擺吧,聽人家說啊,北邊啊,那些新娘子頭一個晚上都是跟韃子洞房……”有人小聲的說道。
“不可能吧?那孩子生下來咋辦?”有人問道。
“第一個孩子,肯定不會要,必須溺死的啊!”
……
此話一出,四周俱安靜了下來。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才有人打破寂靜,轉移話題道:“過個八.九天,又是穀雨了,穀雨過後就要立夏了,馬上又要收莊稼了呢。今年風調雨順,準是個豐收年啊。”
眾人漸漸又說起收成來。
王菁的豆腐腦和油條已經吃完,抬頭髮現劉成方面前的碗早空了,忙擦了擦嘴角,站了起來。
劉成方蹲下來要抱她,王菁卻搖了搖頭,“一起走,長大了,坐肩膀怪彆扭的。”
若他不輸給鄭慶文,只怕妻子也不用一天到晚這麼辛苦。
“爹鬥完這次,從此就不再鬥雞了。”劉成方說道。
“那爹準備做什麼?”
“我也不知道,這年頭讀書也沒有出路。”劉成方嘆了口氣,“算了,你還小,爹不跟你說這些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鬥雞坑前。
那裡早已經等了許多人,劉成方把宏光交給了雞把式,鄭慶文交的則是他那隻烏雲蓋雪。
鄭慶文皮笑肉不笑地問劉成方,“亭長,您不換隻雞嗎?誰都知道您這隻雞去年輸過,若我今年再贏了,只怕會引起眾怒啊,再說您又是我的上司,今個我要再贏了你,只怕那些不知情的人會說三道四呢。”
劉成方心裡很膩歪,嘴上卻道,“願賭服輸,我劉某人既然敢玩,就輸得起。”
鄭慶文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掏了三百兩銀票出來,“那我們的賭注不如還跟上一次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