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鈎著筆旋在指尖:“鑒於你認罪態度良好就......不刑訊。”
左手翻閱她早備好的供詞,右手漫不經心用筆尾輕敲桌面:“你想好自己死法了麼,讓我痛快點?的那種,我好送你。”
祁聿言詞清淡沒情緒,卻?絞著無數殺氣。
言語慢吞吞才難斷心思,這樣的祁聿,陳訴自覺自己都想遠離些。
李蔔山細瞧他眉眼意思,冷斥聲重哼,沖祁聿張狂惡言。
“什麼刑訊,你敢嗎。我的死法自有老?祖宗疼我,無須你批。你以為你坐上頭就有本事處置我麼。”
他明白老?祖宗會如何做,不會容祁聿在他身上最後放肆。
無數條罪過翻完,她左手擱下,右手筆杆在指尖來回輕旋。
後齒磨來碾去?,厚厚重重吐聲慢話?:“最討厭你,仗著老?祖宗什麼都肆無忌憚,哭一哭求一求便萬事大吉。”
“這次我要效仿你去?哭一哭、求一求。”
手中筆朝堂上陳訴桌上一丟:“用刑,留口氣到陛下判決那日就可。”
陳訴手背被筆砸到,心裡舒爽一陣暢快,長長吐口氣,只差立馬下堂摁人上刑。
李蔔山憤然起身,直朝祁聿沖去?。
一身嶄新綿軟的囚服此刻起了褶,溫儒撕開真是癲狂難看。
“你敢!你敢!祁聿,你不得好死,老?祖宗不會饒了你!”
李蔔山剛起身就被錦衣衛摁地上,絞住雙手。
祁聿單手撐著桌看地上的他,五官還是那五官,才下獄一日,便沒了往日尊養的模樣,眼底也失了許多神,沒穿著職袍時亮。
程崔別?目,再度斂心。
司禮監、又兼私人恩怨他不管,他只要向陛下述案交差就行。
祁聿笑出聲:“大不了打我一頓唄,還能如何。”
給陳訴示意,陳訴當即揮手迫不及待將人朝詔獄的刑房提,拖走前李蔔山高喝怒罵哭求要見老?祖宗。同樣尖厲悽哀絕望叫喊,這等?悽厲籠不住人心,也不令人寒顫。
陳訴下臺前祁聿出聲將人攔一步:“我用老?祖宗刑責換你痛快,陸斜能還我麼。”
她看著陳訴頸子包紮好的傷,也很難評陸斜此番行徑用意。
“我的人我教訓,必給你個滿意答複,是我教導不利叫他無知沖撞了你,往後大家還要共事,給我個面子?”
祁聿還能給他話?下討軟,陳訴提眸,餘光掃看李蔔山被拖出去?的最後殘影。
陳訴鬆鬆‘嗯’聲便闊步朝後頭走。
老?祖宗肯定不讓人碰李蔔山,但祁聿不要命肯定能,他藉著祁聿的手才能不將責難落自己身上,也只有祁聿能。
程崔看著無事,也打算先走,祁聿將一疊供詞遞去?:“辛苦。”
他餘光一動,身旁人雙手接過祁聿手上物什。
程崔往外走,輕飄飄:“你那幹兒子受了二十?鞭,但無大礙。”
祁聿再道聲謝,但聲音追不上程崔背影,走得太快。
二十?鞭,那挺疼的,陸斜那時怕不怕......
她坐前堂,須臾間好似聽見李蔔山從刑室迫喊出嗓的厲聲。再辨兩耳,真是李蔔山。
祁聿被這聲音驚了魂樣,朝桌上縮。
當身前窸窸窣窣碎聲,祁聿從臂膀裡抬頭。
首先陸斜枯槁疲憊、失了神色臉沖進眼眶,唇色幾乎沒了慘白,肩胛佝僂得不像話?,職袍空曠套身上,能看見裡頭褻衣側邊殘留的血跡。
祁聿心驚一下,打的好像還挺嚴重。
陸斜輕手扯把衣裳,正要將血跡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