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我父親受冤下獄斬首,我一路乞討來京,本想敲登聞鼓伸冤,”
陸斜聞他聲音愈發寒涼。
“朝中嘛,官官相護,那年才九歲,實在告不成,就這樣入宮了。”
陸斜看不清祁聿眼中是何種,直模糊到讓人心口刺了刺。
他張口,卻出不了聲。
祁聿隨之一笑,笑得奇淡。
“我十六進司禮監那日,那些人我全殺了......原來處理這些並不需要告官,自己解決才最快。”
祁聿目光轉過來:“你的事,我沒辦法給你公道了,就只能以最簡單方式處理。全死了你心裡會不會好點?”
陸斜別開眼,他對祁聿這種兇狠手段無法評說。
但此刻有人站在他身邊,他從東宮離開那日的苦、怨、恨,好似能淡半分。更多的是無法言說,這些苦難他無言以訴。
指節若有若無需要拿點什麼才安心,不自覺揪緊衣袖布料,狠狠捏緊。
“以後去你父母墳前,千萬不要提我。”
不等陸斜好奇因由,只聞他聲音更輕幾分,“我不配。”
宮內到處都是長長不見盡頭的宮道,他忘了問祁聿要去哪裡,等兩人一併停步,就到了鎮撫司衙門前,怎麼走來的陸斜毫無印象。
祁聿熟悉進門。
只聞他聲音略爽朗半分:“趙執在哪裡。”
“我在,聽聞祁隨堂剛才在司禮監幹了件天大的事,這個時間找我就不合適了,祁隨堂饒我一命吧。”
祁聿現在找誰,邊呈月那邊就預設為一黨,要死人的。
“我就送他來習武。”
一道莊嚴血煞染盡的府門,那道空青色衣袍的人遙遙看來,陸斜自然而然對視上去。
祁聿神色清淡,還有些求人的諂媚,幾許奴向透骨而出。
陸斜一時不喜歡他眉眼下有這樣的卑躬神色,想扭開臉不看,又轉不動脖子。
“順便你們灑掃間屋子給他住,日後要麼我來、要麼邊呈月會來照顧他。照規矩這是我後事,不給你添麻煩。你們日常行操帶上他就好,不求學個高超,安穩能自保便可。”
陸斜周身木訥僵化。
早知如此,他剛才為什麼要跪稟殿下回宮。
他應該跟太子一起去皇陵,離祁聿遠遠的,也不想自己成為他的後事,還風輕雲淡替自己周全所有。
便是父親曾為他兩日的半師,祁聿也不必做盡成這樣。
爹爹門生數十,受教者成百成千,寧成六年那麼早的事,父親未必記得。
還有,祁聿知不知道自己也才不過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