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陸斜一張素淨的臉,眉眼像極了陸夫人。
“是本宮蒙難失察叫你落得如此......本宮對不住你,對不住陸詹事,你怪本宮吧。”
一個怪字,祁聿肩胛猛地戰慄。
悄然握拳,對陸斜更是虧心。
陸斜是要按規矩躲開太子動作的,卻在太子莊嚴眸光下立著動彈不得,生受了不該他受的尊貴。
“奴婢不敢。”他斂眸。
陸斜的自稱讓太子心沉了底,直覺耳畔雨聲都燥人。
他不悅攢眉:“你跟本宮回東府,讓本宮彌補對陸詹事的虧欠好不好。”
聲音極盡溫煦,如同哄個孩子。
陸斜下意識看向祁聿方向,唇線抿緊。
如果,如果太子對他、對父親尚有那麼一絲欠意,如今祁聿這個局勢,他到祁聿身邊,太子會幫祁聿麼......
可不跟殿下走,自己留在宮內、留在祁聿一閹人手下作兒子。跟爹爹比,祁聿不配為他的‘父’。
陸斜知道祁聿救了自己一命,他這樣想相當忘恩負義、厚顏無恥。
可東宮能給他的一定比祁聿多,他也想過眼下最好的路,世人皆此罷了。
宮道陡然寂靜,他連雨聲也聽不清,望向祁聿,眼底卻漸漸沒了他身影。
“好。奴,陸斜多謝殿下照拂。”
太子看向經廠門前跪著的劉栩,“劉掌印可有異議。”
“奴婢不敢。”
在劉栩啟唇瞬間,太子拉上渾身濕透的陸斜朝西華門方向走。
當淩亂腳步聲從身邊踩過至遠去,祁聿這才起身,握住膝頭袍子朝經廠門前膝行幾步,再次叩下去。
“是兒子不查叫翁父受了殿下責,還請翁父下罪。”
劉栩早被陳訴扶起,傘也遮頭上,垂目看著雨水裡的祁聿。
因濕衣貼身緣故,祁聿一張好脊樑剖露,細溜的窄肩窄腰,軟弱可握十分清秀惹人,劉栩不禁注目忘乎所以地瞧看,心底騰騰幹燒了把火。
直到她不小心吸氣噎口雨水伏地嗆咳起來,劉栩才忙叫人給他披衣裳撐傘。
“處理完陸斜的事,趕緊診個脈服兩帖藥。若一條命輸在這上頭怕是你不會甘,去吧。明日開始,便是咱家也不能破廷內規矩護你,你好自為之。”
祁聿強摁住髒腑,又磕個頭起身,撿起地上傘,目無他人朝東廠刑獄司方向走。
掌監看他渾身濕的透透的,“奴婢給您捧衣去。”
“嗯。”下道門,兩人直接分道揚鑣。
祁聿素著神色,腦中直想陸斜四個多月前是如何被人強虜,關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待刑,行刑後又是如何被人看管,到了日子摁進司禮監的。
一切無妄之災皆因自己而起,她默然耷拉著頸子,緊緊閉口。
踩進東廠,她脫了冠扔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