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是佔邊呈月位置,則直接提督文書房、禮儀房、中書房、禦前作幾處,管宮內外傳旨,部分私權也是劉栩更改不得的。
祁聿裹著素白麻布起身,拍掉膝頭灰塵。她若輸了,這張裹屍布大小正合適。
神色不禁鬆弛,徐徐掀眸看邊呈月。
挑眉應聲:“你看陳訴多有風度,臨此要死也淡定自然。”她輕笑聲,“怕是現在在想該如何弄死我了,陳秉筆果真臨危不懼、大氣。”
此刻祁聿狂妄的便連秉筆也不稱呼了。
膳廳內外多是人驚著心看他,司禮監少有這麼死靜只剩天地自然之聲。
“我選——”
她刻意施壓作為,目光在兩位來回流連,不怕死逗弄著兩位。
連同屋外所有人都跟著他音腔在兩人間來回看。
兩位秉筆此刻受著祁聿戲謔剮殺,頃刻間皆汗流浹背。
最後被逼看的陳訴也咬牙,一掌拍桌:“你說罷。”
祁聿依舊沒心沒肺清淡模樣,目光倏然釘邊呈月身上。
“陳訴你太可怕了,天下書法皇爺唯獨褒了你與鐘大學士兩位,我再大膽也不敢翹了皇爺心尖。就選邊秉筆吧。”
這輕松語調跟在市場選菜一樣。
祁聿目光籠落在陳訴身旁人,邊呈月一身鮮亮緋紅領袍,自若風采也算逼人,就是此刻風度不如陳訴。
他十九家道中落,狠心找人將自己閹了入宮求權勢。一張嘴吃遍宮內外、行事周全,還真讓他一路高升,在二十五歲那年進了司禮監。
一手將自己家業翻個富貴身,自己雙親妻兒如今宮外享福受尊,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天下能及他者稱寡。
祁聿冷聲裡沒有一絲活人氣,只當自己現刻是個死人。
清冷勾唇:“邊秉筆自來豪賭,今日便由我與你來賭局生死,望成全。”
邊呈月兩眼血絲遍佈,猙獰兇狠恨不得現在就著人扒了祁聿一身皮!
照例這十二個時辰是他跟祁聿安排後事的日子,不能動手。
祁聿攏攏身上裹屍布,冷眸射來:“或是你現在讓了職給我,我們也就免了相互殺伐。你覺得這主意可好?”
祁聿聲音沾了雨水的天涼,猶如死魂發問。
邊呈月爆喝:“去你孃的!祁聿,你猖狂!老子縱橫此道十一載,你個毛頭算什麼。”
這話不假。
“哦,我一直這樣猖狂。三年同坐,邊秉筆今日才認識我?嘖,不知敵,接下來兩個月你怎麼跟我鬥。”
她自顧自抬手示意,讓自己身旁掌家去搬刑凳。
僭越上頭,先受十杖,她是很懂規矩的。
餘光瞧著刑官搬在院中的刑凳,她杏手紮了前後袍子。
朝看廳內邊呈月:“我先去了,祁聿等你出手。”
陸斜看著他孤身清淩淩走進雨中,自若趴上刑凳、咬住手腕。
直到一杖杖悶響擊碎他深思,他恍然低頭看著手上金錠銀票,上刻受禮下刻便以命搏職位。
他頭遭知道宮內閹人竟然這般有種,比不少全了根的還了不得。
陸斜目光深下不見底。
祁聿這遭若是失利,不光是一條命,是上頭秉筆要立威扼殺這種挑釁。
他會千百刑罰加身、不得好死。
果真,他要沒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