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戰帖 這是二人必有一死的局。
喝醉後祁聿都不敢在房內瞎晃蕩,怕稍有不穩死自己佈置的機括上。
陸斜這晚也有了自己屋子,她索性安心合了衣裳也睡地板上。
天未明,她被淅淅瀝瀝雨聲吵醒,簡單清洗番披件衣裳提把傘出門。
路過自己掌家門前,她輕輕叩響,朝裡吩咐。
“一會兒將我的‘戰帖’找出來帶去經廠。”
短短幾個字,唐監丞昏睡彌蒙狀態直接驚醒,‘嘭’得從床上掉地板上,目眥欲裂瞪著門,腦中這句話一直回蕩敲著神經。
睖睜下嵌死驚懼,渾身不住打顫。
陸斜原本聽到隔壁動靜準備起身伺候,不等出門便從窗瞧見祁聿離去的背影。
隨後聽見跌地聲,他披了衣裳出門,隔門喚:“唐監丞?”
他木訥神色凝滯僵澀,擰了半響眉。
聽著陸斜動靜才緩過神,衣裳已然濕了身,屋內細風胡遊,不少寒涼釘進體內,他又瑟瑟都起來。
司禮監要變天了!
祁隨堂的事眼下他不好多言,既然沒張口同陸斜講,他也不好說講,言多語失。
哽陣,張口:“昨兒隨堂說要送你去鎮撫司習武,你如今身份不一樣,變動前要見眼老祖宗,回去換身衣裳一會兒隨我去經廠。”
陸斜聽著他慌顫又壓穩的動靜滿懷疑竇,曉得祁聿必然有事與他隱瞞。
他有‘兒子’頭銜,卻無‘兒子’的信任,眼下相處自然多少防備。
其實能與這般位份的閹人相處成這樣,陸斜是沒想過的。
往日也不是沒見過大璫出宮,見過這等宦臣,便是京城官他們也敢無法無天當街行笞。
兄長還說宮裡這幫閹人,在京郊對百姓‘稅加之,刑加之,役加之’,更甚者私刻關防。
他一直以為閹人陰險小性,無惡不作、變態殘戾......雖然祁聿也沾點?但他給人觀感始終攜微末‘正派’,這詞形容廷奴不合適,可祁聿好像跟旁人就是區別開些。
再轉身,風雨裡已經瞧不見那道背影。
陸斜瞧眼時辰,天還黑著就去上職?
他一向這麼值勤麼,比他父親兄長也有過之無不及。此刻他對祁聿觀感生出奇異,一閹人為了權柄做到如此,活該他有權有勢。
眼下有些宮門尚未到啟門時辰,各處守門本該記問核對人名與進出緣由。祁聿仗著腰間佩玉,走哪哪通行,無人敢攔問半個字。
她孤身走到更鼓房一間破落值室門前,傘靜靜收放牆邊,雨水登時將廊下泅濕一大塊。
木門老舊,祁聿推開一絲門板便發出好大一聲響動。
她認真琢磨下這間荒廢的屋子,除了五張連排床板,一張幾近要散架的衣櫃,旁的東西早都被人搬走,屋子空的一眼望盡。
進門翻腕合上,她不顧床板塵土積厚,掀袍仰躺上去。塵灰揚起生嗆人好幾口,連眼睛也被迷紅了。
閉目沉怔好半響,她嗓子哽咽湧湧:“你要保佑我這次活著,活著我才能給你公道。”
她側身蜷縮,臉依戀貼在腐舊味濃鬱的床板上:“法不給,天不給,我給你公道。”
祁聿躺了兩刻,乏著精神,帶著一身狼狽溫吞吞原路回自己屋子洗漱換衣,穿了身最精神的青綠葵花胸背團領衫新衣去上職。
司禮監今日早膳一如既往和睦,吃吃‘鬧鬧’,眼下還未到去內閣取票擬時辰。
祁聿招手,眾人以為是要讓陸斜進門見老祖宗,跟敬禮昨晚夜值的邊秉筆、李隨堂。
昨日未出現的二人幾乎在祁聿起身瞬間,各從袖中掏出給祁聿兒子的見面禮。
桌面邊秉筆一塊足重的金錠擺桌面上,“祁聿,給你兒子......”
就見祁聿掌家捧了盤,裡頭疊著一張素白裹屍布。
膳廳內外瞬間噤聲,目光全聚到祁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