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聿抖了袍子示意他撒手,抬腿要走。
“求祁隨堂救奴婢,奴婢他日做您的盾,替您死一次。”
他身旁幾位小宦大抵是聽見了,埋首動作朝她這方向側半分,但不敢在司禮監院子抬頭。
話出聲這人就已經死了。
祁聿待他人生死慣性涼薄,高高掛起,便是血濺一身也不過換件衣裳的事。
她仿若沒有耳聞,視若無睹地提步便走。
與眾人錯身才走到院子門前,身後領事便將這人提起往劉掌印面前送,身後掙著擰動卻脫不了身動靜準確無誤鑽入耳中。
遠遠聽老祖宗堂內沉聲:“綁了。”
這壓著的喜氣是看上了,要送房裡。
這幕常見,只是今日祁聿沒忍住回頭。
瞧著那張掙獰的背與腰、修白頸子,與印象中那人幾乎一模一樣。幾人強摁地上捆,不小心蹭開他袖口,手臂上道道青紅斑駁,是舊日陳傷——就連傷也像。
祁聿雙眸一沉,腳下繼續朝門外走。
陸斜擰力掙紮不過半息,渾身便乏力。他被人摁跪在階梯下,腰背已經直不起來,手肘堪堪苦撐著身子。
反捆姿勢像是在滿足某些人什麼怪癖,束得又緊、還將他腿朝後分開,手肘長繩綁住腳踝。
若是仰躺,他這腿必然是合不上的,任人各種手段褻玩而無法掙脫。他憤然羞恥正要咬舌,眼前一暗,一道身影飄然過門。
“翁父,宮門前我走一遭,但奴婢求翁父特例疼回,額外給個賞。”
劉掌印見祁聿回頭有些驚愕。
祁聿求賞?求這個字上次正經從他嘴裡出來,還是五年前出更鼓房那次。
不禁細瞧他清淡冷色眉眼:“你缺什麼,點了名咱家叫人給你送去。”
這是應了她所求。
祁聿牽唇,冷性的刺骨的音擲地:“求翁父賞奴婢一處把柄。”
祁聿從不會求物件,自來都是要什麼自己算計到手。今日急求定是他眼下就要又得不到的......劉栩從他肩頭瞧過去,門外那張好身段匍匐在門檻上。
老祖宗擱下盞,“他?”
“頭抬起來。”
祁聿對這人長什麼樣子並不感興趣,沒回頭。一步闊進劉掌印眼底將人死死遮住,怕人長得好看,劉栩多一看捨不得給她,他雖無根但重欲。
她朝前臣服叩首:“求翁父作禮官賞一張帖,替兒子盟帖立證,奴婢想收了他。”
劉栩眼底濃霧迷障撥弄陣。
祁聿這人生得過於坦蕩,行事起來才愈發無度,然而這種無度便容易侵害他人利益。雖然他忠心耿耿,五年來從未悖逆,可終究是不安。
沒把柄的人,於宮中諸人來說才是最險的。
如今他自求把柄......
“賞你了。”
祁聿叩頭,清冷聲從地面傳來,“多謝翁父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