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嫉妒,如果我不是這三春之神該多好,我留在此地的時間如此短,絳山不能吞下整個?春日,春日也?無法久居絳山。就在這時候,我居然比不上那個被她愛撫的凡人。”
聶雲間也?很想?逃走。
現在他後悔了,他不想?聽身邊這個?人描述他的君王,他的神明如何臨幸他人,頭腦中屬於儒生的那部分在尖叫非禮勿聽,在催促他掩起耳朵。
……他現在又沒有手,想?掩也?掩不了。
真的只是?非禮勿聽嗎?
一股強烈的沖動抓著他,反而?要他繼續聽下去。聶雲間的頭腦中不自覺浮現了那些景象,他好像也?看到那個?少年人赤裸的,像是?一匹年輕駿馬一樣的後背,汗水順著肌肉與脊骨的線條滑落,肩背每一次震顫就擠出一點短促的喘息和嗚咽。
那個?人在承受著難以承受的恩賜,這恩賜本來不屬於那個?孩子。
在想?到這一點時,一股隱秘的慶幸就攀升上來。那個?沉浸在嫉妒和絕望裡的人不是?他,現在離她最近的人是?他。
……可又能持續多久呢?
說到底,他既不知道她為?何折磨他,也?不知道她為?何憐愛縱容他。
鶴呆呆地望著地面,沒有看到面紗下那對?美?麗的翠色眼睛,正輕輕瞥向他。
“快些!”祝芒忽然大聲說,並?拉住了他的翅膀,“絳君將要來了。”
“走快些,與我一起去看一看她吧。”
天地間好像有一隻鼓槌在敲動,地面傳來一種隱秘的震顫,身邊的絳山民們放下了手中做的事情,哄著孩子的伴侶們不再?出聲,頭戴花冠與寶石的祭司們低下頭去。他們沉默地期待著已經離開快要一年的絳山君再?次回返。
聶雲間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們低頭的方向,等待他的君王現身。
那裡什麼也?沒有,只有絳山民們低下的頭顱和擺動的衣角,遠處空空蕩蕩,震顫卻越來越急了。
“您在做什麼。”祝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抬頭,抬頭呀,絳山妃殿下。”
聶雲間心頭一震,下意識抬起頭來。
他看到她了。
站在谷地之中仰望峭壁,人會覺得難以呼吸。龐大而?渾然一體的山崖直插雲上,只一眼就讓人明白自己的性?命多麼短暫,身軀多麼渺小。
她就是?那山,那峭壁。
他看不清她身上到底穿著什麼,泛著淺青色的柔紗披帛環繞四?周,仔細看那又變成河流與瀑布,赤色的外披上繡著無數人所不能作的花紋,那是?絳山赤色山崖上的奇花異草,茂林秀樹。
這身影好大,大到雲在她周身也?變得低矮,巨大的母神俯瞰著棲息在懷抱中的子民,眼神中沒有什麼情緒。
她如此寧靜,莊嚴,不可撼動,近乎於永恆。
聶雲間僵硬地扭過?脖子,看向祝芒。
果不其然,祝芒沒有在看她,他含著一絲冷笑在注視聶雲間。
他是?故意的,故意說了那麼多的話,又故意把他帶到絳山君面前。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語言,只要看一眼絳山君本來的面貌,聶雲間就該清楚。
她如此強悍,如此美?,如此堅不可摧,即使是?春日的神靈也?無法與之相配。
祝芒沒有說一句謊話,絳山君本身就證明瞭這一點,證明瞭不該奢求與她平定,不該幻想?自己能獲得永恆的愛。
他這麼脆弱的生靈,怎麼接受這巨大的愛呢?
在恍惚之中,聶雲間感覺祝芒向著自己走了過?來,輕輕摸了摸他的羽毛。從面紗下傳來的聲音仍舊恭敬,但開始滲出絲絲縷縷的毒液。
“您既然已經到這裡了,我就告退了,一會兒神君她會來找您吧。”
“啊對?了,有一件事情請您別在意,我只是?出於嫉妒對?您開了個?玩笑。”
“……我知道您是?人,也?聽得懂您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