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個輪到我?們了!要我?說左狐打仗摸得很,緊到懸不曉得在幹啥子,麼得意思!我?們打給她看!讓大將軍曉得哪個才會打仗!”
“叫大將軍曉得哪個才會打仗!”
冰面上的霧氣卷動起來,那些賓士的馬忽然就帶上了閃閃發光的雲翳。這支繞後?的八千人隊像是天?人一樣降落下來,從鹿骨河直撲東翼營。
河岸的遊哨發現了這支隊伍,尖銳的哨聲霎那間刺破將將破曉的天?幕。安朔軍果然不是隻為了襲擾,夜半放火的那一小隊人只是牽制,當這支裹挾著滾滾冰霧沖過來的軍隊出現在地平線上時,東翼營的守將就全明白了。
可他們怎麼能明白呢!
他們怎麼能明白這群中原人哪裡來的膽識和魄力?呢!昨夜河水還未凍牢,大軍就已然行動,那個被叫作老虎的女將不怕嗎!她們的皇帝就在這裡,難道那個小皇帝不怕嗎?她有?那麼多的東西,就算打敗了這一場仗,她也未必不能好好地回去做她的皇帝,她冒什麼險呢?她縱容那隻猛虎冒什麼險呢?
世上到底有?多少?皇帝能寬容到把全部身?家撒給部下?
世上又到底有?多少?皇帝,傲慢到把一切撒給部下之後?,仍確信她掌控著所有?人呢?
東翼營裡計程車兵動了,一個營地幾息之間就被切成?三塊,躲在赤鹿山上計程車兵看見了遠處河面上甲冑的反光,箭雨突然猛烈起來,不時有?人扭頭對著下面營帳裡再補幾箭火油,留在營中救火的左支右絀,更多人抄起水桶向身?上一淋,就著了甲牽馬去阻擊河面上的來敵。
太混亂了,太侷促了,寒魁的軍隊好像被四匹馬繫住了手腳的巨人,咆哮著竭力?不被它們撕碎。先軍已經?撞在一起,隨林清柏打頭陣的是她從故鄉帶來的那些兵。
“此地人頑且勇,樂且隨俗。”
每一個士兵都和他們的主將一樣,有?些辛辣氣的玩世不恭,可當他們拿起武器看到血的時候,血裡近乎於執拗的悍勇就沸騰起來。馬與馬撞在一起,刀鋒沒進誰的胸口,挑出一串粉色的碎肉。嘶吼聲遠遠聽?上去幾乎像是笑?聲。
不安逸!有?人吼,個老子的打他!
被阻擋在河流中心的陣線緩慢向後?壓過去,這些自負草原之子的寒魁兵正在慢慢被壓進著火的大營,壓進狼咽峽谷水腫的喉頭。如果東翼營在這裡覆滅,安朔軍將可以直接穿插進他們的腹地,威脅王帳。
在混亂的嘶吼和刀兵相?撞聲中,遠處的岸邊忽然又有?影子浮現。
一開?始誰也沒看到那影子,在河面上交戰的雙方沒看到,忙著救火的營內也沒看到。
是赤鹿山上瞭望河面的安朔士兵看到有?一隊古怪的人馬來了,她們沒帶武器,沒有?士兵隨行,為首的那個人穿著一身?金紅相?間的衣裳,好像一隻大鳥在馬背上展開?雙翅。
這個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河面上突然響起了呼喊聲。
“離開?!”有?人用寒魁話喊,“離開?河面!大巫說離開?河面!”
誰也不知道這話有?什麼魔力?,一瞬間寒魁兵突然開?始退敗——不,不能說退敗,他們只是飛快地放棄了作戰,飛奔著向大營跑去,僵在河面上的安朔軍愣住,有?人甚至向前追了一段距離。
“等等,”林清柏說,“咋個回事,不對勁。”
隨著最後?一匹寒魁馬跳出冰面,霧氣裡忽然響起渺遠的吟唱聲,一個身?披紅衣的身?形在霧中起舞,她腳下的影子開?始變成?火一樣的赤色。
瓦格鄂麗,瓦格鄂麗,就這樣來到我?身?邊吧。
下一秒,那影子仰起頭,發出一聲任何動物都不可能發出的尖嘯,厚重的冰面寸寸崩裂,一隻巨大的,熊熊燃燒著的鳥從東方升了起來。
“快看……”
“太陽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