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
他驟然睜開眼睛,被嚇得滾出皮褥。卻看到一把金色的匕首對著自己躺臥的地方刺下去,鐺地一聲釘進了地裡。
“刺客!有刺客!”
蘇裡孜狼狽起?身,掀翻一邊的炭盆砸向刺殺者,未燃盡的餘炭在黑暗中亮起?,驟然照亮一雙灰色的眼睛。寒魁的王太子僵住了:“拉涅沙!你想殺我?”
“你瘋了!殺了我父親也不?會讓一個?弒兄的罪人繼承王位!”
拉涅沙旋身用鬥盆卷開炭盆,拔出刺入地上的匕首撲過去,在黑暗中那雙眼睛像是野獸一樣發光。
蘇裡孜被撞倒在地,反手給拉涅沙肋下一肘,掙紮著從她的控制中爬出來,膝行兩?步拽下掛在床頭的彎刀。
匕首鏘地撞在彎刀刀鞘上,纏鬥讓蘇裡孜一時拔不?出刀來。匕首順拉涅沙腕骨一轉,反手紮進他握刀的手臂。
“唔!”
刀因為?吃痛而被松開,拉涅沙翻身壓住蘇裡孜,雙手高舉起?那把羽毛所化的匕首。寒魁的王太子仰躺在地,縮成針尖的瞳孔照出刀刃上挑著的寒芒。
“救——”
刀沒有落下去,有什麼猛地打?在了拉涅沙的脊背上。
察覺到王太子身邊的親衛全都不?在,意?識到有異樣的侍衛沖進帳篷,他們七手八腳拖開拉涅沙,在看清“刺殺者”的面?容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巫?”他們說,“您被妖魔附身了嗎?您在做什麼啊?”
蘇裡孜吮了一口手臂上的傷口,恨恨地吐掉血沫:“她清醒得很,不?需要妖魔也能做出這種事。去稟告父王,告訴他他的女兒想要殺掉他的兒子。”
那把羽毛匕首掉落在地,刀刃發出一聲嗡鳴,逐漸歸於寂靜。被拽起?來的拉涅沙盯著那把匕首,閉上眼很輕地嘆了口氣。
“我盡力了。”她說。
……
帳篷外的寒風呼嘯著,幽靈一樣撞擊帳頂。守衛在帳篷前的奴僕緊緊閉著嘴巴盯著地面?,不?敢議論任何關於現在囚禁在帳篷裡那個?人的事情。
王太子被刺殺的訊息飛快被封鎖,所有人都被要求守口如瓶。阿珀斯蘭下令把拉涅沙單獨關起?來,他要親自訊問她。
快要黎明?的天空是血紅色,被皮靴踩倒的草一路延伸到帳篷前。拉涅沙的手被反綁在身後,躬身跪在帳篷中央,帳門被掀起?的寒風晃了晃她的頭發,但沒讓她抬起?頭來。
來人在她面?前站住了。
“拉涅沙,”阿珀斯蘭說,“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她慢慢直起?身,抬頭看向父親的臉,那雙眼睛裡沒有愧疚也沒有恐懼,反而讓草原的王皺起?了眉。
他伸手抹掉拉涅沙臉頰側擦傷的血跡,另一隻手卻一直扶在腰間彎刀的吞口上:“蒼氂鐵騎整裝待發,寒魁各部都在等?著瓦格鄂麗的指引,而我的女兒卻在這個?時候對親兄長?舉起?了利刃。”
“拉涅沙,給我一個?不?砍斷你手腕,把你流放去荒野的理由。”
拉涅沙輕輕閉了閉眼睛。
“父親,瓦格鄂麗的指引就是這個?。”
“我無意?為?自己辯解,您大概會覺得我在說謊,但是瓦格鄂麗告訴我,如果?想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兄長?就必須死去。”
阿珀斯蘭俯下身,陰影幾乎完全罩住拉涅沙。他扳住她的肩膀強迫她不?能移開視線:“我曾經砍下過助祭的頭顱,因為?他在軍隊中傳播錯誤的神諭。如果?瓦格鄂麗真要蘇裡孜的命,祂應該親自告訴我,而不?是讓你去犯這種罪。拉涅沙,念你母親的名?字!”
“向她發誓你沒有說謊!”
灰色的眼睛與金色的眼睛,拉涅沙平靜地呼喚了一聲母親。
“我沒有說謊,但我難以自證清白,父親,陛下。”
“瓦格鄂麗正?在一天天衰弱,祂甚至不?常來到我夢中。我竭力阻止這場戰爭,就是因為?我害怕祂無法庇護我們的騎兵,這次我用祭祀召喚祂已經是極限,沒辦法再做一次。您可以相信我,也可以不?信,不?管怎樣,我沒有殺死兄長?,結局就已經註定。”
阿珀斯蘭抓住她肩膀的手用上力氣,這頭獅子金色的眼睛被點燃了。他從沒想到能從女兒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幾乎是亡國的詛咒。
“你母親去世前最後一次祭祀,瓦格鄂麗還一切正?常,為?什麼在這之後,會到這樣的地步?”
“寒魁並沒有衰敗的跡象,到底是祂把這個?旨意?傳達給了你,還是你選擇讓這個?旨意?被傳遞出去?”
這位王冷冷地注視著女兒,忽然站起?身,拔出了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