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得不說,封赤練確實需要?。
戰爭就擺在那裡,她必須打,既是為了?割掉這個國家陣痛多年的隱瘡,也?是為了?給她的化龍做準備,這之前一切都得給它讓道。更何況梁知吾想?幹的事情,她有理由反對,現在杜家已經被打殘了?,梁黨的好日子算一算也?該到頭?了?。
“當然,臣不喜梁知吾,這也?算是理由。”杜玉頗眼睫輕顫,“但是臣為陛下分憂,才是發自本心的事情。”
封赤練俯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頰:“你真惡心。”
那張臉頰上綻開一個笑容:“臣礙了?陛下眼睛,陛下便罰臣吧。”
“讓臣再苦痛些?,也?好……”
年末事太多了?,總讓人?覺得這一年好像根本不會?結束,直到坐在宮宴上,所有人?才恍然大悟,這位聖人?已經度過了?她踐祚的第一個年頭?。
宮宴沒什麼好玩的,那些?調理得太精細的菜封赤練沒有很多興趣,進獻上來的禮物也?只是那麼回事。連紅拉了?四五個樂師來明裡暗裡打聽陛下有沒有興趣。
封赤練仔細看?了?看?,覺得她在對自己年齡口味的判斷上發生?了?些?不可挽回的錯誤。
上次送禮送得很好的封莫淵這次倒沒搞什麼花樣,他喝得爛醉,一早就退出戰場。
坐在燈火通明的大殿上,封赤練睨著被照出異彩的夜幕,突然産生?了?一個想?法。
她想?出去轉轉。
曾經還?是絳山神的時候,她經常用?化身在山內山外遊蕩,或是行走在村鎮間,或是混入絳山民的祭典中。鷹十七曾經是司言祭司的兒子,就是因為在祭典的火堆邊無意間與絳山君對上了?視線,從此直接墜入神的懷抱萬劫不複。
她不是故意的,不過她不在乎誰來飛蛾撲火。不論部民還?是中原人?,不論高貴還?是低賤,如果愛她到心甘情願毀滅,那就毀滅。
年關三日沒有宵禁,宮宴第二天夜裡就是燈節。封赤練離開時沒有知會?任何人?——她不需要?護駕這種東西。
站在宮門前,封赤練習慣性地打了?個榧子,韓盧很自然地從她視線之外的某個地方出現了?。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有點迷惑,是不是在不經意之間把?這條狼青變成了?神使,不然他何以恰到好處地隱藏和?出現?
韓盧低著頭?,等她的吩咐。
“今天是燈節,”封赤練很輕快地說,“你陪我看?燈嗎?”
他明顯愣了?一下,甚至開始飛快地眨眼:“是,主人?。”
“真是嗎?”封赤練問,“你這個時候不去陪你那群孩子們嗎?”
韓盧默然,誠然天色再晚一點他就要?領假回去,但如果封赤練有命令,那他當然以執行命令優先。
“算了?吧,”她說,“你回去吧,還?有阿迦可以陪著我。”
韓盧不眨眼了?,他的目光慢慢從原地移開,心不甘情不願一樣蕩到一邊的牆上,又慢吞吞地移動回來。
“……是,主人?。”
雖然很不情願但是沒有趁機說壞話,好狗。
“騙你的,”她搓了?搓他並不柔軟的頭?發,“阿迦找他幹娘和?祖祖去了?,顧不上這邊。我也?一時用?不著人?跟著——皇帝不會?鬧市殺人?的,乖,別擔心。”
狼青迷茫地歪頭?,被自家主人?徹底弄傻了?,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擔心這件事,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在陛下要?出行的時候開小差。
他還?傻著,封赤練卻已經離開原地。在她踏入人?群的那一刻,所有人?好像都忽略了?她的存在,那張臉變得模糊,身形好像無數搖曳著的豔麗紙燈映照出的影子。兩邊的商販叫賣著,卻誰也?沒想?起來向她招徠生?意。
她就這樣無聲而快速地向前走去,走向一個她很感興趣的背影。滿地鮮豔的燈光鍍在那人?後?背上,好像桃花落了?一隻白鶴滿背。
他怎麼一個人?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