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錦燕使 “離陛下遠點。”
“把?這個喝了。”
一杯清亮的茶湯被放到矮幾上, 桌後的人一言不發,端起來飲了半盞放下。
“用不著參湯,”, 謝泠說, “我?打得起精神來。”
她有張很沒特色的臉,好像白紙上用墨線勾了輪廓, 但忘記上色, 眼睛鼻樑嘴唇的線條都又直又薄,手摸上去?好像要被割出血來。
笑笑笑架著胳膊, 用眼睛點?點?剩下的參湯。“你喝嘛,”她說, “你喝了我?再告訴你為什麼?。”
謝泠瞥她一眼,喝完了:“請說。”
“你養的那個兒去?刺殺陛下, 被拿住了。”
“……”
笑笑笑慢慢踱過去?,拍了拍看起來好像要背過氣去?的謝泠的臉。
“你看,”她頗愉快地說,“這不就派上用場了。”
金色的捲毛小?狗非常激動?, 以至於進門的時候差一點?絆一跤。
他的頭發還有點?濕,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幹燥的,整個人洋溢著暖烘烘的蓬鬆香氣。
“阿母!”阿迦蹦蹦跳跳地撲過去?, 他幹娘就坐在那裡?呢, 這裡?是請室, 收拾得很幹淨,她身上看著沒什麼?傷,衣服上也沒有血,就是不知?道為什麼?精神頭有點?不好。
一定是因為擔心我?了!阿迦樂觀地想,我?也擔心她!
就在他要撲過去?跪下來, 搖著自己看不到的小?狗尾巴請她摸摸自己的頭的時候,謝泠拍案而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一眨眼間阿迦的臉就貼在了桌子上,謝泠按著他,倒了一口氣才說出話。
“養了你,我?才知?道我?幹這個殺人的活計,是有現世報的。”
阿迦眨眨眼,沒來得及委屈地汪嗚一句,謝泠就松開他。他迷惑地爬起來時她已經在案幾邊上跪下了。
“臣緹騎尉謝泠,”她說,“參見陛下。”
一個少?女站在那裡?,看著不太足二十歲,身上暗赤色鑲毛的鬥篷罩住了身形,雖然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證明身份的東西,但謝泠還是立刻明白過來她是誰。
天家的人面容都有相似的地方,深夜暢行無阻,連笑笑笑都微微低頭的天家少?女,只可能是那一位。
她跪下去?的時候,封赤練正在打量她。她徐徐地走過去?,身上暗紅色的披風很像蛇遊弋時舒張收縮的脊背。
有幾秒鐘這位帝王近乎於殘忍地注視著她,帶著一點?惡劣的興趣。她想在謝泠的身上找一種特質,一種吸引她的特質。
但很快這種殘忍就收回去?了,變成了索然無味的平和。
“卿受苦了。”她說。
“臣不敢,臣只盼著能早日複職,半年不在,官署裡?怕是有得要整理的。”
這話要是笑笑笑說出來的,那絕對是巧言令色,但謝泠說話的表情和聲?線都像白水,這麼?木著一張臉說想上班怎麼?看怎麼?真心實?意。
真心實?意中透出一股被仕途折磨的絕望勁來。
封赤練頓了一下:“卿怕是回不了原職了。”
謝泠沒什麼?反應,一邊的阿迦卻猛然一哆嗦,撲地一聲?跪下。陛下可沒說不殺他和幹娘了!殘留在身上的溫暖散了一些,小?狗耷拉著尾巴看向謝泠,謝泠還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木頭表情。
封赤練倒沒繼續說,她找了個地方坐下,笑笑笑輕巧如貓地蹭過來放下一把?南瓜子,又輕巧如貓地蹭走。封赤練拿起一顆,在桌面上敲敲:“卿覺得是誰陷害你?”
謝泠想了想:“臣沒和誰結仇過,說不好,可能只是倒黴,替誰頂了罪。”
“有人慫恿卿的義子刺殺朕,卿覺得是怎麼?回事?”
謝泠聲?線平直:“ 或是以此?迫殺臣,但臣不值得大動?幹戈,或許還有旁因。”
說完這話,她瞥了一眼阿迦,補上一句:“臣養子腦有疾,陛下當作他八歲吧。”
八歲,這像是八歲嗎!
啪嗒。那顆瓜子落在了桌子上,封赤練看向她:“阿迦的罪,朕已經恕過了。不過既然說有旁因,那卿就死一次,替朕試一試接下來局勢如何動?吧。”
阿迦很響亮地小?狗哼唧了一聲?,他本意不是哼唧,他確實?是想說點?什麼?的,但看到幹娘一個眼刀飛過來,沒說出去?的話就變成哼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