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羅帳,她的弟子,卻在與?她朝夕相處之下?,對這位神女,對他的師尊,有了不該有的情感。
他大約是這世間,除了鹿王鳴生之外,唯一能靠近神女的人?了。
可他也心知肚明,這份感情註定卑微。
金沙原修士以?神女為信仰,神女則以?金沙原民眾意願為主。
羅帳的私心不能見光,否則就會被?視為金沙原之恥,被?修士民眾聯名驅逐,到那時,他可能連見她一面都是奢侈。
而神女眼中,永遠都不會有隻屬於?他一人?的倒影。
終歸是朝夕相處過,羅帳比誰都清楚這件事,他比誰都清楚,他的師尊,看?似時常垂眸凝視著這片土地上?的眾生,但實?際上?,她也是這片土地上?最無情的人?。
她的視線總是越過這片土地,望著別的地方。
羅帳不是沒想過,如果自己能就此壓制這份情,永遠只做神女的弟子,也未嘗不可。
百年光陰,他過得已是極為快活。
他已將封印之法掌握於?心。
她的金沙原,他可以?替她守。
他讓自己將這份不應該的情感壓在內心深處,可他所修的夢道之術,卻在他修煉至大成時,喚醒了他被?封印的殺戮根源。
同樣喚醒的,還有他生而為魔的記憶。
他的存在,就是為了金沙原之下?的某一件埋葬之物。
因?為魔身無法靠近金沙原,故而才借邪修之身而降生於?此。
他應是生而知之的存在。
但他出生時,母體邪氣?消耗太?重,以?至於?剛出生的他才會過於?虛弱。
而當時被?鳴生一同封印的,除了他的殺戮根源外,還有他身為邪魔的天性。
而這一百多年隨人?族成長?修行,竟讓他也有了幾分可笑的情感。
記憶恢複的他一邊唾棄著這份情感,一邊瘋狂渴望著燭沙對他的關注。
哪怕只是一個偶然掃過的目光,都能讓他快活至極,而也只有這樣,他才能壓制住自己那迫切想要毀了金沙原的內心。
可燭沙的目光永遠純粹,純粹到令他無比憎恨。
她一如既往地看?著遼闊無際的金沙原,她的神力無處不在,獨獨不會落在他的身上?。
而他,只能小心翼翼收斂著自己那逐漸猖狂的惡劣心思,日複一日,佯裝如常。
但邪修天性難忍,在太?多次得不到燭沙的注視之後,他終究是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恨她心在金沙原,恨她眼中無他。
他恨整個金沙原,恨這裡的每一個人?。
如果金沙原上?的所有人?全都消失就好?了……不然的話,我該多可憐啊。
羅帳有時會冒出這樣他自己都覺得荒謬的想法。
可那又如何呢?
他心中的殺戮已是難以?壓制。
反而越是抑制,越是放肆,一時愛恨交織,轉而原形畢露,直至天性佔據理性上?峰。
可在最後關頭,他卻沒有直接入魔,以?無上?魔功毀滅這黃沙天地,而是放任自流,任由?夢道之術在鳴沙窟無限擴張,使所有鳴沙修士都入了他的夢。
他想,如果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該多好?。
在他那場夢裡,他不再是小小的鳴沙修士,神女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女,而是他只屬於?他的附屬。
他不必將她稱作師傅,亦不必同其他人?一樣,永遠不敢正視她的眉眼。
在夢裡,他們陰陽易位,高高在上?的人?成了他,而她,需要對他俯首低眉。
但,沖破封印後的他回歸邪修,對仙門絕學的夢道之術自然也失去?了應有的掌控。
他施展的夢道之術,被?他自身殺戮根源所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