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微微打在馬車垂下的簾子上,王遇並沒有露臉,商音看不見他任何表情,只有極淡的聲音隱隱刺入耳內:“王家二女已然遠嫁南陽,乃劉斌之妻,她若要向良娣寒暄送禮,禮自然是從劉家南陽出,怎會與我一同順路。老瞿,趕車吧。”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商音怔在原地,手捧的藥盒不知如何安放,身體像是被束縛的枷鎖架住了一般,忘記了讓路。
老瞿欲奉命趕車,對於一動不動的商音面露難色,輕嘆了一聲只有自己聽得見的嘆息,作揖道:“曲娘子,天色向晚,您還是快些離開吧,請多珍重。”
商音眼中溼潤,於生辰想道謝一句父親養育之恩也像是被什麼堵塞在喉嚨中,終沒有機會再啟唇。她後退一步,伏身跪別:“兒恭送父親大人,願大人此去平安,一生,順遂。”
峰迴路轉,再也看不見父親的影子。不,是看不見父親所乘馬車的影子。她顫緩著起身,一雙眼,淚千行,本就滿腹委屈,站起來時還不小心崴了一下腳,肚中的委屈馬上就要爆出來了,不叫它爆發出來難道還放著充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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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我不嫁也是錯,吃的虧也是錯!……”
噠噠的鞭聲跟著怨聲在林中迸發,一地的黃泥被抽得一條一條地暴跳起來,飛到草堆和野花枝上爛泥均沾。鞭子就握在商音手裡,她第一次因為這些事這麼暴躁,也沒法在誰面前埋怨。
因為她不能抽誰,只好抽那片害她崴了腳的路。
一個失而復得的親人,難道不是父慈女孝,彌補錯過的天倫時光嗎?難道父親帶她回蜀地只是想將她嫁得遠遠的,好不成為王歆的威脅嗎?為什麼,原本是她的家,卻對自己朱門緊閉。
……
鞭撻聲不斷,發洩沒有停。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地皮都叫你抽出來了。”
鞭子一揮抽下去,“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皮!”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地骨都叫你抽出來了。”
鞭子又一揮抽下去,“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骨!”
“哎呦喂,小美人,手下留情啊,我的真心都叫你抽出來了。”
“小美人我要的就是你的真心……”鞭子再一揮,沒抽下去。
等等,她在跟誰說話?怎麼會有老爺爺嗓子一般的低沉聲……
“難道土地爺被我給抽出來了?”
“唰”一聲,藏在樹梢上的人如一隻倒垂的蝙蝠流利地滑行下來,即將栽跟頭時跳腳一翻站在地上,那雙桃花眼一挑,做出捧心的手勢:“小美人,你要的真心,請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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