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真師父並沒有正眼瞧商音,臉上還是一種淡然超俗的表情,好像天地都與她無關,“施主可是尋人?這裡沒有施主要找的人。”
否決的話讓商音頓起失落,是真的認錯人了嗎?是眼睛騙了自己還是她騙了自己?
瑞真師父已經遠去了,連個背影也瞧不見。商音心中亂得要命,旁邊的雛雁倒嘎嘎叫得歡快,極不應景,真想叫人上前踹一腳!
商音在雁窩旁蹲下,撫摸那隻最大的雁羽,俏皮地哄道:“鴻雁呀鴻雁,你能否代傳雁帛呢?路不會很遠的,喏,我指路給你瞧,翻過前面最高的山峰,再向前努力飛呀飛,會看到像菜畦般方塊的長安城,你邊欣賞邊找一家最大的王府,很容易找的,它就在興慶宮旁的坊……”
那隻鴻雁飛似乎是聽懂了人話一樣扇起翅膀來反駁,猝不及防地撲了她一臉臭臭的細羽,然後又若無其事地低頸啄嫩草。
怎麼能被一隻雁欺負了呢!
商音立刻抽掉它要啄的嫩草,讓它撲了個空“小雁兒,不答應就不答應嘛,幹嘛用臭羽子扇人!”
“嘎嘎!”那隻雁聽懂了人話般撲起來衝著商音開戰,猛地啄她的手指頭,兇出了母鳥護雛子的氣勢。
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商音嘿嘿一笑,去採了一札蘇丹草來討好它們,那幾只雁喜得眼睛放出光芒,一點也不客氣,兩腳雄赳赳地盤踞在糧草上怎麼啄也啄不完。
“雁姐雁兄們,我跟你們講喔,吃蘇丹草最長肉啦,當然,肉也不能白長你說是吧!眼下呢有件好差事,只要去雍王府替我送一份錦書,告訴他要找的人在這裡就可以啦,你也想讓他找到阿孃對不對,再說那個大王特別有錢,一定會給你築個金窩頤養天年……”
商音自說自話,取一條上了字的布拴在雁腳上,雁兒依舊啄著嫩草,她笑說:“喏,你可是點頭了喔!吃飽了快飛去!我幫你照顧小雛鳥,保證它們一根毛也不掉!”
大雁吃飽了以後,扇扇大翅膀再蹦個屁兒就出發了。
第二天一早,託鴻雁的福,李適的人馬在山間小道上清晰可見。
寺廟這邊,天際才翻出一點微亮,瑞真師父就為商音梳好了髮髻。這下商音終於可以在銅鏡裡明察秋毫地欣賞瑞真梳髮髻的手法,何等細緻,連她左食指上有一條小疤痕都瞧見了,一舉一動都叫人心裡知覺地湧起一股親切。
與昨天不同的是,簪完蝴蝶釵後,髻上還多了一枝花。
“瑞真師父,您知道嗎?曾有位李郎為我這樣梳過隨雲髻,說他兒時也常為他阿孃梳過。如今,他阿孃一定很想念他。”有意要套些什麼話,商音如此說著,靜靜地望鏡中的慧真,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可對方什麼特殊的反應也沒有,眼皮子一動不動,一如既往地捻著佛珠說吉語:“我佛慈悲,貧尼有幸與施主相識,願施主往後平安順遂,與郎君十年渡百年枕,歲歲常健無憂。”
說畢外面有尼姑來喚吃朝食,商音禮貌地不跟她們擠在一塊,獨自落在最後面,挑著老尼姑做的清面餺飥大口大口地往嘴裡送。
庖廚柴扉一下被人推開,李適帶了七八個護衛,像是跋山涉水才找到目的地的行頭,衣袍上狼狽地破了幾個洞,幞頭上掛著幾顆露珠並樹叉,一雙雙汙腳早已看不出靴子原本的顏色。
見到她平安地做在那兒挑面吃,他才敢生氣,上前冷嗔:“怎麼,當王府的侍人當膩了,想當尼姑了?”
“……”
“咳咳!”商音嘴裡的面片一下子天花亂墜地嗆出來,是了,自己還穿著像尼姑一樣的衣服呢。
“自從商音娘子擅自離府,昨晚才有您的訊息,大王一夜也等不及,我們是連夜趕路過來的。”他身邊的謹終上前恭敬有禮。
擅自離府?